操場上人聲鼎沸,也不乏有笑着笑着就摔倒的。偏僻的校園載着少有的歡快,操場隻是學校偌大的一隅,卻也讓這群孩子放肆地打鬧着。雪球砸在身上的那刻,始作俑者會不會後悔用那麼多功夫将它團成球?
她們擠在人堆裡意外地相擁着,靜悄悄的,并不起眼。
“小心,地滑。”商凝蹙着眉,從秦舒懷裡抽身。一擡眼,便看到秦舒肩上稀稀疏疏的雪花。有一片雪花落在了秦舒的鼻尖上——原來又下雪了。
商凝的目光停在了秦舒的鼻尖,不自覺擡手,輕刮秦舒的鼻子,替她掃去鼻尖上的雪,喃喃地說:“下雪了。”
秦舒的臉不知不覺紅了起來,結巴道:“謝、謝謝,那個、啊對......”她東張西望,扯開話題:“任意和宋頌呢?”
林鶴娴跟着趙建來到教學樓梯口,她看離人群越來越遠了,說:“有什麼話就在這說吧。”
趙建聞言停下腳步,笑着說:“你在一班還好嗎?”說着還上前走兩步,林鶴娴看到他上前連連後退,聲音都在顫抖,“你别過來!”
“我在一班很好。”
林鶴娴跟他拉開五米的距離,小心翼翼地看向監控,說:“這有監控。”
“呵。有監控好啊,我們正好可以被記錄。”趙建神情癡狂,上前按着林鶴娴的肩膀說:“你在一班好好的,我可一點都不好。”
“你為什麼和他們一樣?!”
“你為什麼也要疏遠我?!”
林鶴娴被他吼得渾身顫抖,不敢擡眼看趙建,生怕他又想入非非。林鶴娴的頭搖擺不定,仿佛有一隻大手将她按進漩渦裡,讓她無法掙紮,林鶴娴手掌出汗,四肢觸電,但還是說:“我從未、喜歡過你,你為什麼不信。”
“你隻是還沒意識到自己的心意。”
果然,世界上有兩種人叫不醒:死人和裝睡的人。
“心理醫生都說我可以上學了,我正常了。你怎麼還躲着我?”
“我為了你都來上自習了,現在隻跟你親近。你從一班出來,你不是待在那裡的。”趙建長滿青春痘的臉像林鶴娴靠近,林鶴娴極力地偏着頭,她惡心又害怕。
“仙鶴!仙鶴!”任意和元益清的聲音如破冰一般,林鶴娴猛地擡頭。
趙建按着林鶴娴的手更加用力,仿佛是要扣進她的肩膀。
趙建惡狠狠地說:“你覺得他們看我們這樣會怎麼想,全校可有不少的人認為我們是一對!”
“他們認為、不,你就是在吊着我!你就是對不起我!”
“林鶴娴,蒼蠅不叮無縫蛋,你覺得你在一班就沒人說你閑話了嗎!你以為你能自在嗎!”
眼淚從林鶴娴的眼眶裡奪出,她嘴唇緊抿,低着頭。
“仙鶴!”任意四處張望,“嘶——人呢,跑哪去了?不在廁所不在操場也不在班裡。”
元益清說:“她會不會提前離校了。”
“怎麼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膽子小又循規蹈矩。”任意擺了擺手,說:“再找——”
“任意!我在這!”
“卧槽!”任意一巴掌拍在元益清胳膊上,“跟上!”
這聲音聽着就不對勁!
“仙鶴!”元益清又喊了一聲。
“我在唔唔唔唔......”趙建把林鶴娴抵在牆上,捂着她的嘴,“你甯願信他們都不信我!”
任意循着聲音一路狂奔,看到眼前的景象頭都要炸了。
任意上前拉開趙建,趙建完全沉浸在自己“深情被負”的世界裡,被任意拉開時他還沒過來,臉上就結結實實地挨了兩巴掌。
“你......”
任意懶得跟他理會,一腳踹在他膝窩上,“去你大爺!”
任意過年時憋了一肚子氣,現在正好撒了。
林鶴娴上前攔住她,“有監控......”
任意轉頭,監控正對着自己的臉,下一秒她沖監控比了個耶。
“媽的,我爸媽都沒打過我。”趙建從地上站起,眼神仿佛是要殺人。
任意翻了個白眼,語氣鄙夷,道:“關我屁事,你以為你在哪都是皇帝太子啊?你現在就算三叩首,像你這樣的兒子我也不想認,丢人現眼。”
元益清擋在二人身前,說:“呦,這不是運動會時的那位。”
趙建看到元益清,對林鶴娴說:“原來你是勾引上别人了。”
任意聽到這話,立刻反擊,抑揚頓挫道:“還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糞坑裡想建大别墅。性緣腦的癡心妄想。”
林鶴娴拉了拉任意的袖子,說:“走吧。”
任意聞言,轉身把林鶴娴推到前面。趙建看林鶴娴要走,快步上前,任意一腳踢在他膝蓋上,警告他:“有多遠滾多遠,一班的人你少惹。”
元益清從後面跟上,對任意豎大拇指,道:“姐,你的攻擊力我向來是很認可的。”
任意不好意思地擺擺手,說:“低調低調,毛毛雨啦。”
“那你下次能不能輕點拍我。”
“啊?”任意的手勁向來大,看着自己的手說:“不能吧,拍你的時候我控制力度了。”
元益清:“......”
元益清又問:“林鶴娴,你打算告訴老師嗎?”
“不知道。”林鶴娴說。
“哎,也是。這種事傳出去對你名聲也不好,閑言碎語的。”元益清看林鶴娴不說話,又說:“沒事,反正我們每天三點一線,他也不敢搞什麼鬼。”
林鶴娴“嗯”了一聲,任意拉着林鶴娴,說:“走走走,堆雪人去。”
跑道的西面是一個小土坡,土坡旁的玉蘭樹枝被薄雪壓着。
秦舒率先站在了土坡上,想拉商凝,被商凝拒絕了。
“我怕你栽下來。”秦舒說。
“沒事,這土坡不是很陡。”商凝說。
商凝踩着秦舒剛才落下的腳印,很是小心地站了上去。
土坡前方是三米高的鐵絲圍欄,圍欄之外高樓林立。這些房子不知道是什麼建的,工業化批量生産了一棟又一棟。
目光最邊緣的單元樓,外牆是明亮的天藍色。這才幾年?三年?四年?秦舒上次從小區外經過,整個小區像是蒙了一層灰,暗淡死氣。
明明什麼都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