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您能為我保密。”安妮向卡瑪太太帶着幾分歉意說道。
卡瑪太太了然地點點頭,這樣一來她也放心了不少,這座房子的一層是用來開店的,他們兩人則是生活在二樓,卡瑪太太帶着安妮上樓,推開緊鎖的卧室,安妮看見躺在床上的老張時不自覺皺緊了眉。
也難怪卡瑪太太對她都再三猶豫,因為老張的樣子實在太過奇怪了,漆黑的紋路沒有規律,像是野外的地皮下盤結錯亂的根須那樣交錯在這個中年男人身上,安妮不顧卡瑪太太的阻攔伸手摸了摸老張的額頭,有些發熱,但算不上滾燙。
“今天早上一起來就是這樣,怎麼叫也叫不醒,安妮,這是不是污染啊?”卡瑪太太急切問道。
“不...老張昏迷不醒恐怕是因為昨晚受到了波及,要再進一步檢查才行。”安妮面色凝重地說着,現在還是實話實說的好,渺茫的希望隻會叫人更痛苦。
“波及...什麼波及,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昨天晚上我們聽到外面的怪叫之後就趕緊睡下了,老張不是也躺在我旁邊嗎?怎麼,怎麼我就沒出事啊?”
“昨晚我聽到人面鹫的叫聲後擔心出事就出門查看,結果發現老張站在你家樓頂上,像是在看月亮,當時我喊他也沒反應,之後人面鹫被某種術式解決之後就不見老張人了。”
“這,這,老張你沒事跑樓頂上幹什麼!閑的沒事幹去庫房裡面數米都好,我怎麼就看上你這個白癡......”卡瑪太太紅着眼睛罵着,她用力垂了下床鋪,像是在怪老張所為,又是在氣憤自己的無力。
“或許是因為月之潮汐的影響,雖然不是到達頂點的當天,可還是帶有餘韻,擾人心智是常有的,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治好老張,他身上沒有污染的氣息,這點倒是不用擔心。”安妮說着表情依舊沒有輕松下來,老張的靈魂沒有缺失,可就像是蒙着層紗似的讓她覺得奇怪,是及其微笑的異樣,過往的經驗讓她不覺得是自己的錯覺。
很陌生的反饋,像是無關術式,僅僅是自身的疾病......這讓她想起了昨晚解決掉人面鹫的東西,完全不被她察覺的某種術式,或者說别的什麼東西,當時人面鹫消失前的樣子......和老張現在的樣子很像。
能在伊斯缇那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隻有那個中樞系統,協會所為......?未知的恐懼萦繞在安妮心頭,因為她發現自己面對如此異常無能為力。
安妮看着卡瑪太太悲戚的臉,伸手在老張的上方費力地畫出一個術式來,術式不大卻十分複雜,若是有協會的人看見就會發現這并不是伊斯缇那主流的術式體系,安妮畫了很久,久到貼身的衣物都被汗水浸濕,瑪那也發出幹涸的哀嚎時才堪堪完成,她抹了把額頭的汗:“這是我能做的全部了,這個術式能穩住老張的靈魂并且加以修複。”
卡瑪太太明白了安妮的意思,漫長的沉默之後她勉強扯出一個笑臉,握着安妮的手輕聲說道:“謝謝你,安妮,我們也沒什麼能給的,這幾天又送來了一批糧食,你拿點走吧。”
安妮搖了搖頭:“朋友之間哪用說這些。”
“拿些吧,你家裡孩子那麼多,長身體的時候要多吃點,要是老張醒了之後知道你什麼都沒收可是要罵我的,你也說了,朋友之間哪用說這些。”
安妮感激地點了點頭,她看着像是衰老了好幾歲的卡瑪太太心裡一陣酸楚,就算死亡稀疏平常,可每一次接觸都還是那麼讓人悲傷。
“對了,要趕緊幹活才行,還有庫存的統計,店裡也要打掃了......”卡瑪太太急匆匆地下樓,走到庫房裡從最裡面拖出一袋細面和粳米,都是滿滿的一大袋。
“這些你恐怕拿不動,讓别人瞧見了被惦記上就不好了,還是晚上讓你家幾個小夥子一起來搬吧......”卡瑪太太絮絮叨叨地說着。
這兩袋糧食可和他們平常買的粗糙麥谷不同,直接買恐怕要幾十枚銀币才能買下來,安妮知道這樣接受不太好,畢竟老張的情況實在不容樂觀,簡直就像是趁火打劫,可是想到家裡的孩子,她實在無法放棄眼前的誘惑。
“卡瑪太太,多謝你們,老張平常做了那麼多好事,一定會好起來的。”安妮握着卡瑪太太的手一同向屋外走去,“借你吉言,對了,别怪老婆子我多嘴,最近好像有不少乞丐因為搶吃的死了,也是因為伊斯缇那封城,糧食更少了,一定不要被别人瞧見,人走到絕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更何況你家還有那麼多小孩。”
卡瑪太太再三強調,想來這件事不是以前偶然出現的那種程度了,安妮看向店内的牌子,果然糧食的價格都漲了些,不過就算這樣老張總會對熟人便宜些,偶爾看那些流浪漢實在餓的不行了也會端去一碗熱粥。
應該說果然好人活不長久嗎......安妮猛然擡頭,像是捕捉到了什麼信息,封城...心善......
“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不尋常的,卡瑪太太你好好想想。”安妮嚴肅着表情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