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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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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謊言往往需要另一個謊言來掩飾,當你撒下第一個謊言的時候,意味着無數謊言等在後面。

艾格想了有一會兒,才想起這話是出自巴耐醫生之口。

老人家的道理一堆又一堆,每每都冗長得讓他左耳進右耳出,隻是這一個他倒是聽進去了,大概是因為他總是在這上面栽跟頭。他好像天生就缺少謊言這根筋,曾幾何時那些微動的腦筋還沒冒出嘴巴,就已經敗露在動作和表情,長輩們來一句“看着我的眼睛”,他一擡頭,還沒來得及眨眨眼睛,往往一切都明明白白地結束了。

他們總是能看透一切。

夜色裡,那貌似看透了一切的聲音在說:“偷渡——先别急着否認。聽我說說,這當然是件可怕的事情,但這裡隻有我們兩人,秘密也隻在這個小角落裡。”

那瘦高的影子再次環顧這個小角落,仿佛在确認四圍鬼祟已全部隐藏。

“我原本完全可以想象到你們是怎麼上船的,我在海上呆了那麼多年,通常半個月就能弄清每一艘船的德行——潘多拉号在那小島隻停了一天,沒有正式招聘,所有新人都是由登岸的人領上船。那些人在酒館裡吹噓一通,岸上的雛鳥們就頭腦發熱,先是叽叽喳喳強調一番自己的強壯和勤勞,再往老水手兜裡塞點兒銀錢,最後撲扇着翅膀就跟着飛來了。”

“那會兒——前些天那個早上,你随口一說,讓我以為你們是被加萊帶上了船。你們面孔陌生,格格不入,伊登那小子更是緊張得像隻太陽下的老鼠——”他屏住呼吸,“除了偷渡,我實在想不到另一個原因需要你用死人來朝我們撒謊。”

這樣笃定地說着,他的視線卻還是不停遊移于船舷旁的身影,像是在抓取更确切的證明。海風幾番将煤油燈影晃動,他沒能從窺察裡得到任何訊息,那張紅發碧眼的面孔埋在夜色中,仿佛正在另一個空間裡神遊天外。

“你在想什麼?死人沒法開口說話,對嗎?”克裡森提高了一點嗓門,“萊恩——那個和我一起處理死人骨頭的家夥,更早些時候他是和加萊一起看守貨艙的老夥伴。誰能想到這種事呢?總有一些人喜歡手拉手逛妓院,他對加萊在岸上的那些事一清二楚,包括他最後逛的妓院,最後睡過的女人,以及最後從那小島帶了什麼人上船。”

慢條斯理的聲調在變得緊促,棕皮膚男人上前幾步,似有一肚子話要倒出:“壞事和好事通常都是這樣一起發生的,你得承認這個——我和你恰巧成為了同一個艙室的夥伴,我又恰巧向死人的老朋友問了問你。起初我懷疑了老半天,偷渡?這不可能,我問了一遍又一遍,我沒想到有人竟膽大到敢在這艘船上偷渡,你們怎麼會想要偷渡?潘多拉号的老鼠都知道躲在廚房暗角,艾格?”

咄咄逼人的問話裡,始終身朝舷外的人終于把面孔轉了過來。

克裡森停住腳步,風雨的氣息越發濃重了,燈光像是随時會被浸濕熄滅,指控的聲音不像是落到了地上,而像是被卷到了風裡,旋繞在這個角落。

大多數人的紅發看起來就像釀壞的葡萄酒,面孔也像是灑滿了蔥點的黃油餅,然而在這樣的幽暗裡,不遠處的紅發依舊流着僅存的一點光,那眺望夜色的臉頰則像是一片人迹未涉的雪山,湖水一樣的眼睛漫不經心移過來,那兩泓深綠幾乎是無辜的。

棕皮膚的男人動了動喉嚨,塞藏起剛剛急促的語氣。

“最開始——我向你保證,我沒把事情故意往壞了辦。最開始我隻是想跟萊恩打聽打聽你,就像每一個想要了解一個新朋友的人那樣。”

如果不是一雙閃爍不定的眼睛,他此時看起來确實像在和朋友殷切閑話。

“朋友得為彼此保守秘密,我發誓我沒把這事透露給任何一個人,我告訴萊恩是我記錯了這一切。我也不會追問你們偷渡的原因,這年頭,大家各有各的難處,抛棄陸地總是那麼幹脆,就像男人抛棄一個婊.子,婊.子抛棄一個嬰兒——你也是孤兒,和我一樣的孤兒,你肯定明白我在說什麼,我們以後還會有很多話可說,我當然會保守這個秘密。”

艾格看到甲闆上那雙腳突然又靠近一步,他擡起眼皮,對上盯來的眼睛。

棕皮膚眉毛上那縷濕發愈發明顯了,有更多的發絲黏上了他的額頭,是汗迹。又或是這潮濕欲雨的天氣。

這算是怪事,那雙眼睛明明在他的臉上拼命找尋着什麼,夠明目張膽了,卻還是會因這一眼避讓開去。

克裡森像是終于把嘴巴說幹了,再開口時聲音帶着啞意。

“但是——但是每個人抛棄陸地之前都該聽聽我這話。他們光盯着海上的好處,卻沒管海上的兇險,更不知道一艘船的規矩比陸地上所有牢房加起來都多。”

“你知道上一個偷渡的家夥是怎麼被處置的嗎?”他問。

接着他飛快把答案告訴這個角落。

“那個偷渡者在船上呆了足有十多天,事務長發現後氣瘋了,他把那大搖大擺的十來天當作對他尊嚴的挑釁。”

“那真是讓人不想回憶的死法——我不想吓唬你,隻是你會知道的,大海上總有各種各樣的血淋淋的事。”

“他們把那個偷渡者衣服扒光,勒住脖子,吊上桅杆,那高高的桅杆就成了一個絞刑架。太陽曬幹他的頭發,海鳥啄掉他的眼睛,海風一吹,屍體身上的鳥糞就和鹽屑一樣灑下來,緊接着一隻靴子也掉上甲闆,死人的腳挂不住任何東西。”

他的語氣神秘兮兮,鄭重其事,像在揭露大海上某些不為人知的隐秘,又或是在告知一個多麼隆重的航海要事。

艾格擡頭看向遠處那些桅杆,海上還有比天氣更隆重的事情嗎?

要下雨了,還是大雨,值夜的水手也許已經準備就緒。他能嗅到那味道,船上的暴風雨預兆總是比陸地上更容易分辨。

船帆隆隆作響,浪從大海深處湧出,風從空中灌來,空氣像片無形深海,陰沉沉的濕意旋轉在海風裡,如果喜怒無常的大海擁有臉色,那它鐵定已經攢上一肚子怒氣了。

他猜測起降雨的時間,一刻鐘,半刻鐘?突來的夜雨又将把這艘船攪醒。

克裡森在繼續湊近。

艾格聞到了他衣服上那股氣味,海風吹了那麼久,那股氣味竟然還沒散完。

最濃的一道是酒味,夾雜其中的,甘草、蘇合香、麝香、薰衣草……還有那股聞不出來的陌生氣味,風裡的寒意也掩不住那種熏熏然的燥熱。

也不知他是從哪兒沾上的。

“我碰到了雷格巴,在傍晚的時候。”克裡森突然說,身影已經隻有一步之隔,“你記得他嗎?你應該記得,他跟你分享過一罐子藥。那個放蕩的異域人邀請我去他艙室,隻算我兩個銀币,黑漆漆的拐角裡,他這樣對我說。”

“我推開了他,我還告訴他,我不缺這點樂子。”

艾格垂眼一看,就見他的手臂在空氣裡毫無意義地快速擡了一下,夜風刮過那狂擺的袖口。

“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偷渡——你到現在都沒否認。我發誓,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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