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咖啡廳門口停下
兩人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戶,觀察着咖啡廳裡的狀況。
周煜林正和靳修竹面對面地坐着,似乎在聊什麼,兩人神情都有些嚴肅。
突然,靳修竹伸出手,搭在了周煜林的手背上。
與此同時,車内爆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是靳修臣突然發瘋,猛踹了一腳車門。
淩數啧了聲,揉了下耳朵,正要說什麼,一回頭看見靳修臣跟要吃人一樣,死盯着靳修竹,像是要把他千刀萬剮,連骨頭都要碾碎似的。
靳修臣面無表情,一拳錘在飽經磨難的車門上:“林林的手,不幹淨了。”
淩數:“……。”
神經。
靳修臣自言自語:“我最喜歡林林的手,又修又長,但他自己一點都不愛惜,手上經常有口子,我就每天督促他塗護手霜……”
淩數懶得在這兒聽他發神經。
解開安全帶正要下車,卻被一把揪住了衣領。
靳修臣那雙丹鳳眼微眯,透着銳利的壓迫:“我警告你,看好你的人,如果再讓我知道,他出現在周煜林的身邊……”
他突然松手,笑了下:“你可能,還不太了解,我能瘋到什麼程度。”
淩數理了理被抓皺的領口,隐忍道:“這次是我沒看好他,下不為例。”
他承認,他的确是有點怕靳修臣。
每個人都有在乎的東西,有想守護的事情,因為這些,才會束手束腳、又瞻前顧後地活着,才會妥協和忍耐。
比如淩數想守護的,是他的家族,所以他會為了家族利益,犧牲自己,跟一個不愛的人結婚,也會為了家族利益,在靳修臣面前,忍氣吞聲,周旋求全。
但靳修臣沒有那些東西,他活着僅憑心情,所以做事瘋狗一樣,随心所欲,從不計後果。
以前淩數以為,周煜林是靳修臣的軟肋,後來他發現……他錯了。
反正,沒到逼不得已的時候,淩數不想讓靳修臣不痛快。
靳修臣沖着他的背影喊了句:“别讓林林知道我也來了。”
—
靳修竹:“所以他一直在騙你。”
周煜林盯着杯子裡深棕色的咖啡,沉默了很久。
靳修竹看他露出複雜又受傷的神情,忍不住說:“林林,離開他吧,這個人城府太深,不是好人。”
“我聽淩數說,他婚後對你也不好,總讓你難過。你那麼好,沒必要跟這樣一個人在一起。”
周煜林指甲刮着杯壁上的花紋,輕聲說:“哥,那淩數呢?”
此時剛走近的淩數,聽到這句話頓住了腳步。
他抿起唇,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躲在了柱子後面。
周煜林:“你跟淩數在一起,也是受盡委屈,互相折磨,但你為什麼不跟他分開,是不想嗎?”
是不能。
是因為分開,失去對方的的痛,要遠大于在一起互相折磨的痛。
靳修竹張了張嘴,最終沒說出話來。
周煜林語氣變得溫柔,卻滿是讓人心疼的無可奈何:“你懂的對嗎,感情,不是在對方那兒受了委屈,就能随時收回的東西。”
靳修竹靜默片刻,少有地流露出了些許落寞:“哥明白,哥就是嘗過那種感覺,太苦了,所以才想讓你回頭……哥不勸你了,林林你好好的。”
周煜林:“那往後呢,你打算怎麼辦。”
靳修竹神色又變了,眼裡的藏鋒畢露:“當然是把靳家搶回來。”
靳家是他母親,跟父親一起打下的江山,後來他母親去世,靳父另娶他人,才生下的靳修臣。
現在父親也死了,這靳家本來就該是他的。
周煜林歎了聲,這兩兄弟之間的恩怨,豪門大族的糾葛,不是他勸幾句就能化解的。
在愛人和竹馬之間,他能做到的,就是一碗水端平,對任何一方都不站隊,不幫忙。
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淩數:“好巧啊林林。”
周煜林擡頭,就對上了一雙善意的笑眼,反應了下,才回之以微笑:“淩哥。”
淩數這個人,除了對靳修竹刻薄寡情外,對其他人,向來寬容溫和,認識他的,都對他口碑很好,周煜林也不例外。
淩數嗯了聲,垂眼盯着靳修竹:“該說的都說完了,回家吧。”
靳修竹這次是逃出來的,這半年,淩數因為跟靳修臣的交易,對他的監管很嚴,不許他邁出淩家一步,他忍耐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
曾經那樣意氣風發,桀骜野性的一個男人,現在卻如同被拔去爪牙、又被套上項圈的病老虎,這是一種恥辱。
靳修竹心裡不甘,但也沒辦法。
如今他沒有任何跟靳修臣對抗的資本,又不想連累淩數和淩家,隻能勉強朝周煜林微笑:“林林,我先走了,你好好的。”
周煜林隻能目送他們。
淩數和靳修竹一前一後地上了車。
靳修竹剛坐穩,一隻力量沉厚的手,就掐住了他的脖頸,瞬時他便喘不過氣來。
靳修臣嗓音冷得像外面的雪:“你都告訴他了?”
靳修竹笑了下,哪怕落到這步田地,他眼裡的桀骜依舊分毫不減,像是尖銳的矛一樣刺人:“你怕了。”
靳修臣緩緩加重手下的力道,看着這個人的臉,因為窒息而慢慢漲紅,稍微解氣幾分:“我有什麼好怕的。不該是你怕嗎?”
靳修竹的笑容驟然凝固。
靳修臣松了手,淡淡道:“你就沒想過,你把這些事告訴他後,他要怎麼面對我?依他剛烈,倔強,又忍受不了被欺騙的性子,會怎麼跟我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