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蘭溪沒注意到他們一來一回的交鋒,眼睛盯着腳尖,心思全在團長手中被接通的手機上。
“你怎麼回事?馬上就開場了,趕緊給我回來!”團長對葉辰就沒那麼客氣了,幾乎是用吼的。
電話那頭忽然沒了聲音。緊接着劇烈的咳嗽,呼嘯的風聲、尖銳的喇叭聲,一片亂糟糟中,葉辰的聲音像奄奄一息的貓兒,“團長,我要陳少接電話。”
他的聲音很不對勁,團長臉色逐漸凝重,“你在哪兒。”
“橋...咳...我在橋上。”
再開口時,虛弱的聲音像燃了一把火,嘶啞高亢,像是用了全部力氣,“陳何良我知道你在,隻要你一句話,我馬上就回去。”
陳何良聽聞輕啧了一聲,一把奪過手機,臉色不耐去了另一側拐角。他走的太遠,看不到他是什麼表情,聽不清他說了什麼。
再回來時,散漫的笑又挂上嘴角,好像沒什麼事能左右他的情緒。
陳何良對團長說:“不等他,讓替補上。”
李成聞言瞠目結舌,不止驚歎于陳何良能随意插手樂團安排,還因為……
“替...替補昨晚吃羊肉串拉肚子......請假了......”
團長臉都黑了,急成熱鍋上螞蟻團團轉,兩手一拍:“完蛋!首席替補都沒了!你說怎麼辦?你怎麼能不讓他來?要我說綁也要綁他來!”
他話說的很急,能聽出抱怨,卻沒有半點對陳何良的不滿。
江蘭溪詫異地看了眼陳何良,對大少爺的地位有了新的認知。
陳何良扯了把衣領,光彩奪目的藍寶石項鍊跳出來,映在水晶吊燈上璀璨奪目,他半點不慌張,神色肆意道:“你急什麼急,不是還有我?”
團長沉默三秒,仔仔細細打量了陳何良好幾眼,忽然冷靜下來,撫掌大贊:“好好好!”
團長果斷做出安排,因為陳何良沒參與過排練,怕出岔子,就由江蘭溪拉葉辰的位置,陳何良則拉江蘭溪比較容易和聲的部分。
以江蘭溪的實力,拉第一提琴位毫無壓力,就是磨合度方面可能會有欠缺,他不免有些緊張,輕輕吐出一口氣。
氣沒喘勻,陳何良走過來勾住他的領帶,語氣狂妄:“你行不行,要不要換?”
他對江蘭溪的琴音停留在那天大虎公司的年中盛典上拉跑掉的旋律。
“不用,你拉好和聲就行了。”
就算是團長的師弟,沒有經過排練就想掌控全局,未免太有自信。
演奏舞台很大,演出人數将近60人,彼此各有站位。為了穩定軍心,團長沒有公開宣布小提琴手換人的事,隻跟臨近座位幾個樂手交代了下,讓大家不要驚訝。
江蘭溪和陳何良的位置一前一後,主持人開場的功夫,陳何良看到江蘭溪手中的琴,表情瞬間凝固住。他湊上去摸了一把,狐疑道:“葉辰的琴怎麼在你這兒?”
江蘭溪皺了下眉,小提琴在陳何良眼前揮了一個圈,好讓他看清楚。“我的琴!我有琴我用他的琴做什麼。”
陳何良仔仔細細瞧着江蘭溪臉上的表情,怎麼也瞧不出說謊的意味,他緩緩道:“這把琴,我在葉辰手中看到過。”
江蘭溪點了下頭:“他借過我的琴。”
陳何良瞳孔地震:“你怎麼不早說?”
江蘭溪納悶道:“這有什麼好說的?”
琴借出去還被騎臉開大,不夠丢人的。
陳何良臉色黑如火炭,“你早說我就......”
“就怎樣?”
江蘭溪從未在随性肆意的大少爺臉上見到這種表情,吃了屎一樣,難得稀罕。
陳何良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看得江蘭溪心裡發毛。
卻見陳何良忽然換了一副笑臉,上前兩步勾住他肩膀,另一隻手挑起他下巴,眯了眯眼:“我已經好幾年沒拉過琴,你親我一口,就當給我個鼓勵,行不行?”
這個人真可惡,總是做出一副撒嬌姿态勾引人。周圍有幾個同事已經在看他們,偏偏當事人沒有一點自覺。
江蘭溪後退一步,問他:“好幾年沒拉過?”
陳何良點頭。
剛才勾住他下巴的手指上确實沒什麼繭,江蘭溪故作鎮定:“隻要你不跑音談完整場,我就親你。”
陳何良本來就比江蘭溪高,看他時眼睛就得向下看,一尾桃花痣藏在桃花眼裡,并未露出想象中得逞的表情,反而有些失落,“失算了。”
江蘭溪挑眉看他,“嗯?”
陳何良舔了下嘴角,懊惱道:“早知道你答應這麼痛快,我應該說想喝你洗澡水的——”
他湊到他耳邊,熱氣撲到耳廓上,“還想舔你身上的桂花蜜。”
讓人想起那一晚,暧昧的,糾纏的,妙峰山下的别墅,江蘭溪清晰地記得那枚柔軟的舌頭是怎樣在他鎖骨嗦出三個草莓印的。
像是被燙了一下,江蘭溪黑着臉退開陳何良三步半。
他就不該跟這個人比誰臉皮更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