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孤山
山腳處長了一叢雪白色花,由于遍布山腳,因此經過時會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許青遮辭别月落霜之後便回到了郁孤山,至于不久前在外面遇到的那些事情,他隻當什麼都沒有發生。
剛到花叢,一隻巨大的猛虎便從山上蹿了下來,帶起一陣旋風。
“回來了?”
莫東流在青年面前停下,壓倒了一大片玉簪花。
“嗯。”
看到對方的那一刻,許青遮心頭一動,或許是這些天一直在一起,他已經熟悉了對方的存在。
一個人的時候,遇到什麼委屈的時候還能忍忍,但一遇到熟悉的人,心中的那份委屈便會控制不住地往外冒。
許青遮略微側過頭,将臉上流露出來的一些情緒遮蓋住:“你……該不會在等我吧?”
“嗯哼。”
莫東流甩了一下尾巴,聲音拉長:“你猜猜?”
它略微眯起眼睛,雪白色的眼睫遮蓋住眼睛,讓人難以猜到它心中所想。
許青遮側首看向一旁的茂密樹林,并沒有依照白虎的心思往下猜。
猜中了還好,若是沒猜中,豈不是太過尴尬?
青年很快就收拾好了思緒,轉過頭時臉上的表情已經恢複到了平日裡的冷靜。
“對了,你昨天說的那件事。”
昨日,白虎叼了一把草過來,随後就扔到了他臉上。
許青遮即不敢怒也不敢言,好在對方告訴他,這是解毒的草藥。
隻不過并不能一次完全解毒,隻是用來緩解的,不會讓蝕骨散繼續侵蝕經脈罷了。
“泡藥浴。”
白虎一甩尾巴便向前走。
望着它的背影,許青遮蹙眉,心裡糾結不已:“它該不會覺得我事兒多吧?”
“怎麼不跟上?”
莫東流沒聽見身後的腳步聲,這才停下來回頭問。
難道還是沒習慣?它聳聳鼻子,隔着距離也能聞到對方的氣息。
它都熟悉了,人類竟然還沒熟悉?
莫東流心裡詫異,不過,好友也說了,大多寵物被帶回家之後都會怕生。
想到這裡,它的語氣柔和了些許:“走吧,去泡藥浴,還有幾個月就年底了,好像還有什麼考核。”
“好。”
許青遮快步跟上,走到白虎身邊之後垂首瞥了一眼對方,猶豫片刻,在心裡組織了許久的語言,開口時卻是樸實無華的兩個字:“謝謝。”
這聲“謝謝”倒是将莫東流驚了一下,不過,它很快就颔首應下。
相處的這幾天,它大概也看清了一些人類的性格,若是不應下,對方心裡恐怕又要覺得不自在了。
其實,向來養尊處優的莫東流并不是很能理解為什麼有人會養成這種性格,但它也隻是疑惑一瞬,并不會開口去問。
還好人類和它回家了,它一定會好好養人!
白虎略微握了一下前爪,幅度不大,不會讓人看出來的那種程度。
畢竟它可是神獸!怎麼能露出這種不成熟穩重的模樣?
*
白虎帶回來的那些草藥許青遮不認識,草藥上似乎蒙着一層霧灰色的絨毛,乍一看很不起眼。
不過,看似尋常的草藥在做成藥浴後便散發出一種難以忍受的味道。
“你自己進去吧。”
白虎趴在樹蔭下,大大的虎頭墊在自己爪子上。
哪怕沒有進去,它都嗅到了那股令人作嘔的味道。嗯,還是讓人類自己進去吧,給他一個獨立成長的機會!
許青遮大概看出了白虎心中所想,心裡對于即将要泡的藥浴也有了心理準備——準備得還是不夠。
剛泡入藥浴,那股難聞的味道便一直萦繞在鼻端,許青遮險些吐出來。
等他好不容易适應了之後,渾身上下就開始疼了起來。
仿佛有蟲子在往自己身體裡鑽似的,能夠體會到的脈絡沒一會兒也開始難受起來。
先是一陣冰冷,如同冷氣在裡面橫沖直闖,随後便是火燎般的熾熱難耐。
青年身上隻穿了一件雪白色的寝衣,被藥浴打濕之後呈半透明狀,略微泛着灰青色。
束起的長發也在幅度不大的掙紮中散開,發冠“砰”的一聲就摔到了地上,頓時四分五裂。
烏發被水打濕,緊緊地貼在汗濕的臉頰上,樣子頗為狼狽。
許青遮眉頭緊皺,冷白的臉一會兒绯紅一會兒慘白,就像是在經曆着某種酷刑似的。
他原本放在膝蓋上的手猛地擡起,兩隻胳膊搭在浴桶邊緣,略微垂下的手指緊緊地叩着木桶。
青年喘息着,聲音中滿是痛苦。
眼下隻是簡單的緩解藥浴,若是真要徹底解毒時,他怕不是會承受不住。
越是疼痛難忍,許青遮的思維越是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