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終于傳來了屬于人類的聲音,他們整大喊大叫着。
“小兔崽子們,居然跑到倉庫裡藏着!”
“看我今天不剝了你們幾個的皮!”
“來人,都來人,把他們幾個給我都捆起來,打電話,叫他們家長過來,我要好好問問他們是怎麼管教自己孩子的!”
頭頂的燈“蹭”的一聲,乍然亮了,眼前恍若白晝,江橘白被炫目的白光刺得不由自主閉上了眼。
在淩亂又铿锵有力的腳步聲來到之前,江橘白睜開了眼睛,他毫不猶豫把金子放進了口袋,轉身走到門口拉開門。
暴怒的徐家人已經來到了跟前,李小毛喊了聲小白,躲到江橘白背後。
徐美書是徐栾的父親,他站在隊伍最前方,細長的丹鳳眼,經過年月的浸潤,威嚴之勢從中緩緩散發,他此刻無意是憤怒的,除了憤怒,還有驚惶和痛心。但他克制得很好,隻是在不停地深呼吸。
發現自己死了兒子,身為父親的他,當然痛心。
而他身後烏泱泱的人,也都是自家親戚,都帶着一種恨不得把眼前兩個少年直接弄死的表情。
看着眼前兩個渾身髒污的男孩子,衣服上有些顔色甚至有些像......血迹?
“你們都......”質問他們的徐逵嗓門拔高到半路就戛然而止,他眼珠蓦地瞪大,瞳孔大到就差占掉全部眼白,他指着江橘白和李小毛身後,驚恐道,“你們看那是什麼?!”
那是死掉的李淼淼。
燈火通明,李小毛的面色煞白一片。
他差點忘了,七個人,五個人死了,隻剩他和小白兩個,那這些人,他們會怎麼想?他們會不會認為是他和小白殺了李淼淼他們?
“你們殺人了!”果然,徐逵的下一句便是。
江橘白的手臂被李小毛攥得生疼,他看着徐逵,“你覺得正常人殺人能把人的臉給撕成兩半?”
徐美書緊盯着江橘白,揮手,“去看看。”
徐逵從徐美書身後走出來,他瞪了一眼江橘白,越過他,走到李淼淼旁邊蹲下,蹲下後,江橘白聽見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李淼淼的雙腿頂着一個已經被别成U字形狀的上半身,眼睛隻剩下兩個空空的黑洞,嘴巴被撕開,兩條頰肉像兩條死泥鳅一樣癱在腦袋兩邊。
難怪這小兔崽子說正常人殺不成這樣?神經病也辦不成啊!
徐美書看了江橘白半天,問他,“就你們三個?”
李小毛從江橘白肩膀後面探出腦袋,“下、下面還有。”
“你們去下面了?!”徐美書的音量突然變高,不等回答,他一腳踢開擋在路上的徐逵,踉踉跄跄地跑向地下室。
他下了樓,沒過一會兒,又急匆匆地跑上來,他臉上出現了不符合他人設的慌亂,“你們知不知道,你們闖大禍了!”
他的嘴唇已經失去了血色,臉色就更别提,他說完,丢下一句“讓他們走”後,就甩開手轉身往外走了。
其他人從來沒見過徐美書這麼大驚失色的樣子。
徐美書那是什麼人啊,那是帶着整個徐家鎮發家緻富還讓江家村都跟着沾光的人。在徐家鎮人的心目中,徐美書甚至當得起擁有一座專屬于他的祠堂,受他們當地人的香火供奉。
可就是這樣的人,進了個地下室,居然是扶着牆回來的。
在下面看見鬼了啊?
有不少徐家人好奇,結伴而行也下了地下室。
江橘白倚牆而立,冷眼看着。
沒過多久,從地下室就傳出了他們尖叫聲,接着,他們都往上跑了回來,個個都沒有了剛剛下去之前的雄赳赳氣昂昂。
嘔吐聲接二連三地響起,還有尿騷味,混着從地下室飄上來的血腥氣,現在走廊裡的味道臭不可聞。
李小毛:“小白,我們回去吧,我想回家了。”
外面的天都快亮了,雞叫聲從不遠處傳來,還有前院的鍋碗瓢盆碰撞聲、人聲,一時間,包裹着兩人的寒意慢慢散開了,夏天尾巴的暑熱又出現了。
李小毛看着遠處山頂曦光微芒,眼含熱淚,“終于出來了。”
他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覺得活着真是太好了。
江橘白/精疲力竭,他點了下頭,有氣無力地朝院子外走。
剛出徐家的大門,一直卧在樹下的大黑就沖了過來,它尾巴甩得飛快,狗臉上一臉喜色。它等了江橘白一整夜。
但它剛跑到江橘白面前,就一個緊急刹車,它突然朝江橘白呲牙,尾巴毛都炸開了,喉嚨裡的低吼聲聽着讓李小毛頭皮發麻。
“大黑這是怎麼回事?”李小毛都不敢靠近大黑了,感覺它随時會跳起來撕咬他跟江橘白。
江橘白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低聲道:“跟你無關,是我身上不幹淨。”
李小毛“啊”了一聲,嘟囔,“搞得它自己很幹淨似的,一屁股蒼耳還好意思嫌棄你。”
因為不是衣服不幹淨,是他被鬼纏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