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餘生睜開眼的時候,腦袋的痛脹自然是不用說,更重要的是他緩了緩後,發現了自己被跟狗一樣栓着,手腳還捆着麻繩,勒得特别緊,根本動彈不了。
關鍵是狹窄炎熱到已經讓他全身的衣服都濕透了,但鐘餘生現在已經不是自己熱不熱的問題了,而是……
他看見自己身邊還有好幾個和他一樣狀态的人,一共五個,兩個男孩,三個女孩,有一個男孩倒在了地上,臉色看着很難看。
他動了動唇,剛想說什麼,其中一個女孩就立馬伸出手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不要說話,眼裡還有哀求和驚恐。
鐘餘生頓了頓,到底還是沒有說話。
見他沒打算說什麼了,幾人都是感激到哭了出來,卻也不敢出聲,哪怕熱得不行,也要依偎在一起默默流淚。
鐘餘生看着他們,心裡實在是有點不舒服,本能地尋找了一下蘇白雲,沒見到人後,就轉為打量整個屋内的環境。
這間小屋看上去很像是人工搭出來的房子,而且很簡陋,鐘餘生隻在參觀那種偉人故居時看見過這樣的房子,甚至這個房子比那種還簡陋,不規整的磚瓦隻是架在上面防水,旁邊基本上都是木頭竹子撐起來的,透着潦草和随時要倒塌的危樓感。
不遠處就有一張小床,收拾得挺幹淨的,還有一個看上去用了很久的布偶……其實更像是别人不要的撿回來洗了,但是沒洗幹淨,還有破碎和粗劣、淩亂的針腳。
就感覺很像……是蘇白雲的爸爸給蘇白雲縫的。
因為一般母親做這種針線活比較多,不會縫得這麼差。
至于别的物品,就沒看見有什麼了,這個屋子比較小,比起房間,更像是什麼雜物間,又或者說……牢籠。
鐘餘生看向那群擠在一起的同齡人,動動手指,勉力在地上寫了一行字:
【識字嗎?】
他聽父母說過,這種窮鄉僻野的地方,很多小孩是沒讀過書的。
事實上也隻有那個清醒的男孩點了頭。
【這附近沒有其他人住?】
男孩又點了頭。
【你們認識蘇白雲嗎?】
男孩這一下就搖了頭。
【就是帶你們來的那個…女孩子】
男孩還是搖頭,用眼神焦急地示意他。
鐘餘生大概理解了一下:【他們父女倆你們都沒見過,是嗎?】
男孩點點頭。
從外地來的犯罪團夥?
鐘餘生的心有點發沉。
那這裡就不會是他們的停留之地……他們抓他們幹什麼呢?
器官買賣?人口販賣?
鐘餘生看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牽連到了遠處的柱子上鎖鍊,也看了眼其他小孩脖子上挂着的東西……真的很像狗項圈。
如果隻是單純的綁架拐賣,把他們手腳綁住就夠了。
男孩也躺倒在地上,顫抖着沒什麼力氣的手,很費力地歪歪扭扭寫下一行字——
【你要聽小雲的安排,你聽她的話,我們暫時都能活】
鐘餘生微頓,感到了幾分匪夷所思。
什麼?
雖然已經見識過很多事了,但在這一刻,鐘餘生覺得自己的所見所聞似乎還是十分瘠薄的,因為他根本看不懂這一行字。
而就在這時,外頭響起了腳步聲,他們連忙用身體擦掉了土地上的字。
匆匆跑來開門的不是别人,正是蘇白雲。
蘇白雲帶着水來的,他小心地把水先喂給了倒在地上已經沒什麼神智的男孩,鐘餘生就看着其他小孩竟然也沒有朝他說什麼,隻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蘇白雲低聲:“他暫時先出去了,我看着他出去的。”
他這話一開口,就像是什麼開關一樣,一個女孩子繃不住,直接哭了起來:“嗚嗚嗚……”
“姐姐,你别哭。”
蘇白雲把剩下的水先遞給她,輕聲道:“他今天心情好,暫時不會來找你們了…就算找也是找這個哥哥。”
蘇白雲說着,看了眼鐘餘生,眼裡滿是抱歉。
鐘餘生冷冷地盯着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白雲沒有多言,隻是把水分給其他人後,還倒了一杯出來,遞給鐘餘生:“哥哥,你先喝點水,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
時間很緊。
鐘餘生也沒有犟,先把那杯水喝了。
喝下去的時候,鐘餘生就知道是溪水,不是燒開過後的水。
味道很奇怪,但蘇白雲的話又讓他一時間注意力不會放在這上面:“哥哥,你聽我說。他不喜歡你,所以你可能要忍一忍……你家裡人什麼時候能發現你不見了?如果他們動作快的話,你應該最多也就忍一兩天……你千萬不能反抗他,他會打死你的。他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忍一忍。”
說這話的時候,蘇白雲的眼眶都紅了:“對不起,但是你是我們所有人的希望了。”
他們都是被人忽視的孩子,就算有一兩個真的讓家裡人着急又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