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操場邊的小樹林,月黑風高,涼風習習,幾對蜜裡調油的小情侶摟摟抱抱,悄聲說着甜言蜜語。
三花貓神色凝重,“我們睜眼親還是閉眼親?親的時候正面對着你還是側面對着你?親完還要打架嗎?”
“哪個流程最重要?”
獅子貓同樣嚴謹,沉吟半晌:“上回親的時候,我記得睜眼親的。”
三花貓尾巴耷拉下來,“一定要睜眼嗎?”
獅子貓瞥了他一眼,“得按照流程來,這不是你說的嗎?”
三花貓掙紮了幾分鐘,洩氣道:“好吧。”
睜眼就睜眼吧,萬一少了哪個流程,變不回豈不是得重新親一次。
三花貓宛如壯士割腕,端坐在草地上,把心一橫,咬牙道:“來吧!”
獅子貓比它體型大很多,沒動,低着頭,歪着腦袋看着三花貓,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然道:“你緊張?”
三花貓抖抖腿,裝出一副老練模樣,不屑道:“切,有什麼好緊張的。”
獅子貓低頭慢慢靠近它,看着三花貓眼珠子緊張得到處亂動,濕潤的鼻尖也像小狗一樣動來動去。
即将親上的瞬間,一聲吃痛的貓叫響了起來。
挨了捂着臉的獅子貓一臉懵:“你幹什麼?”
三花貓崩潰:“你親那麼慢幹什麼?”
“你不能嗖地一下親完就醒了嗎?”
“大少爺,你當拍電影啊,五個機位給你放慢鏡頭慢慢拍。”
獅子貓:“……”
下一秒,三花貓雙腳蹬地蓄力,跟頭橫沖直撞的小牛犢不管不顧沖上去,以一種英勇就義的慷慨姿态,發射炮彈,對着獅子貓的嘴巴撞了上去。
蓬松的小炮彈完美擊中目标,動靜有點大,撞得另一方貓仰貓翻。
“……”
小炮彈有點心虛,端坐在草叢上,尾巴掃在地上一晃一晃,瞟着一聲不吭從地上爬起來的獅子貓,“腫了嗎?”
獅子貓幽幽擡頭,“沒腫,牙崩了。”
三花貓:“?”
什麼牙,那麼會碰瓷。
三花貓使勁咳了咳,“這可怪不了我,誰讓你嘴個嘴都那麼磨磨蹭蹭。”
一想到親嘴的目的,三花貓腰闆挺直了幾分,仿佛這是一件極為有理由的事情,從虛張聲勢到義正言辭。
它昂着腦袋,斜睨着獅子貓,唏噓了一聲,“關鍵時候還得靠我。”
隻有它才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晏隋就跟個慫蛋一樣,親個嘴都磨磨唧唧磨蹭半天。
三花貓晃晃尾巴,表現出對親嘴這件事很熟練的模樣,鎮定道:“其實有些女孩子喜歡這種霸道的方式。”
獅子貓都懶得講。
鬼知道連手都沒跟女生牽過的小屁孩又受了什麼非主流電視劇荼毒。
兩隻貓相隔楚漢界限,坐在草叢,等待着變成人。
十分鐘後。
三花貓端坐。
半小時後。
三花貓趴在地上,歪着腦袋,有些疑惑,扭頭跟獅子貓對視。
一小時後。
兩隻貓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看到沉默。
三花貓忍不住了,扭頭發問,“為什麼現在還沒動靜?”
獅子貓不知道想到什麼,神情微妙了一瞬,變得有些古怪,“上次……好像不止親了一次。”
三花貓:“???”
腦海中忽然閃過那日被周琦摁着腦袋親嘴的片段——親了一回頭,周琦覺得它們還在鬧脾氣,笑呵呵地又摁着它們的腦袋親了一次。
“……”
三花貓扭頭就走。
“你去哪?”獅子貓直起身。
頭也不回的三花貓:“回家找我媽媽,讓她準備好養我一輩子。”
獅子貓:“……”
三花貓走得決絕——讓他再跟晏隋親一次,還不如殺了他。
五分鐘後。
草叢旁,三花貓催促道:“速戰速決,快準狠,懂嗎?”
獅子貓不同意讓他主動親,說他像炮仗,親一次嘴炸得人仰馬翻。
在三花貓叽裡咕噜的催促中,獅子貓忽然摁着他腦袋,親了一口。
很快很準但不狠,發出啾的一聲。
世界安靜了。
“……”
三花貓漲紅了臉,下意識蹿得老遠,反應過來帶着點惱怒和抓狂,飛機耳都豎了起來。
它覺得自己剛才的反應太大,比起風輕雲淡的晏隋來說,像個毛毛躁躁很容易被人嘲笑的小屁孩。
他最讨厭晏隋笑他年紀小。
結果這次晏隋卻出乎意料地沒開口笑他,風輕雲淡的獅子貓低頭,舔了舔兩口毛,姿态從容不迫。
隻是舔完之後僵了僵,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真的像隻貓一樣舔毛。
舔的毛還是到處跑沾了無數灰塵的毛發。
獅子貓臉色有些扭曲,想了一會又安慰自己,絕對是因為這死戀愛腦天天親這隻三花貓,影響了它。
臨近熄燈,操場上的學生三三兩兩都往宿舍方向走,周遭靜谧,夏季的蟬聲蟲鳴聲如潮水擴散。
月色如水,高懸的操場路燈一盞接着一盞熄滅,整個A大校園陷入安靜。
趴在地上的三花貓忽然感到一陣強烈的困意,身體開始變得輕飄飄,像是泡着暖洋洋的溫泉,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
“發燒了?”
“沒啊,體溫量了兩次,都是正常的,但就是叫不醒,等會要給老幺請假嗎?”
模模糊糊的交談聲傳入耳裡,甯暨眼睫動了幾下,迷迷糊糊又被人摸了摸額頭。
“别不是生了其他病吧。”高星絮絮叨叨的嗓音裡帶着點擔憂,伸手試了兩遍甯暨的額頭,“老幺平時也沒睡那麼死啊。”
甯暨費勁地睜開沉重眼皮,看到幾張熟悉的臉,有些迷糊,沒回過神來。
“我靠!終于醒了!你都快睡了也一天一夜!”高星幾人松了口氣,見甯暨隻是一副睡懵的模樣,不像是生病,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來。
甯暨有些愣,爬了起來,坐在床上,抓了抓頭發,“現在多少點?”
高星:“睡懵了?早上七點了,昨晚你沒去上課,剛才又叫不醒,還以為你生病了。”
頭發有些蓬亂的甯暨踩着拖鞋,在洗漱台一面刷着牙一面含糊道:“沒生病,就是太困了……”
甯暨急急忙忙啃了兩口包子,跟着高星一行人去上早八課。隻可惜他們宿舍來晚了,階梯教室烏泱泱坐滿了人,隻剩下倒數兩排座位無人問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