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親根本不喜歡養活的東西,所以什麼以羊當禮物,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更何況區區兩萬隻羊,怎麼可能能誘惑一個世孫叛變,真是荒謬。
易殊俯下身,居高臨下地望着跪在地上的人影:“你知道我要問什麼?”心中有了底氣,易殊語氣更是不加掩飾的冷漠。
但賞節畢竟是久經沙場上的老人了,怎麼可能被一個小小的後生吓到,他把頭擰向一邊,一副死不開口的樣子。
真是有骨氣。
易殊嘴角扯起一絲冷笑,他直起身來,不輕不重地開口:“你的骨頭硬沒關系,有的是人骨頭軟。”
“你什麼意思?”賞節轉過頭來,眼睛微微眯起。
易殊不急不緩地道:“你也該知道雍景城已經破了,你的親眷也在城内吧。”
“你們大圌不是說了不會虐待俘虜嗎?”賞節皺着眉道。
易殊沒有直面回答,隻是曲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然後擡眼望向他:“你也好好見見他們。”
聲音剛落,一個被綁得嚴嚴實實的人被大圌士兵一腳踹了進來,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叫喚了好幾聲才挪動着擡起了臉。
那張臉沾着灰,但是擡眼一看便知是十幾歲細皮嫩肉的少年,估計也是千擁萬護中長大的孩子。
在少年叫第一聲的時候,賞節臉上的神色就變得焦急起來,然後等視線真的聚焦在少年身上時,才是真正慌了陣腳。臉上的淡定也裝不下去,叽裡呱啦地大叫起來。
怎奈說的是西夏語,易殊雖然聽不懂,但是表情卻不會撒謊。
怎麼會不關心,這可是賞節最小的孫子。
易殊善良地忍了兩秒,然後開頭打斷二人道:“現在可以開口了嗎?”
賞節破口大罵:“卑鄙,無恥,用親人威脅戰俘,這就是你們坦蕩的大圌人嗎?”
看來不下點功夫,還真是不願意開口。
易殊點了點頭,不願在過多糾纏,他上前兩步,走到徒勞掙紮的少年面前,彎下了腰望着細皮嫩肉的小孩。
慶州整個軍營都找不到生得這樣金貴的小孩,同樣是戰線,軍營中十幾歲的少年雖然不至于說骨瘦嶙峋,但也不見得身上有幾兩肉。而賞節這個孫子卻這般安逸長大,不知道從小過的什麼好日子。
雍景城明明已經沒有糧食了,這小孩還是臉色紅潤,沒有任何忍饑挨餓的樣子,看來沒少吃他們口中的‘兩腳羊’。
手中的匕首上還殘留着賞節身上的血。
刀刃還沒靠近,少年就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眼神閃爍着哀求,嘴中說着易殊聽不懂的話。
在刀鋒貼到少年脖頸上易殊才堪堪停了手,他回頭望向賞節,偏了偏頭,溫和地笑道:“在下也不太懂西夏語,令孫這是在說什麼?”
賞節瞪着易殊,眼睛都要迸出血來,咬牙切齒地道:“有什麼沖我來,一人做事一人當。”
不是令人滿意的答案,易殊搖了搖頭,指尖輕輕往刀身一按,殷紅的鮮血立即又覆蓋了原本已經微微凝固的刀身。
幸好傷口不深,隻沿着刀身蜿蜒地流了幾股,輕輕砸在地上。
僅僅是這種程度,刀下的少年都已經顫抖着閉上眼睛,垂了好幾滴淚水,甚至話都不敢說。
感受到易殊手下動作停了才從半啞的狀态回複過來,紅着眼睛,沖着賞節喊着幾句西夏話。
“當年的事情到底是怎麼樣的?”隻是停止刀鋒向前,但刀還是切切實實貼在少年脖子上。
賞節掙紮着要爬過來,易殊嫌惡地扯着少年往後退了好幾步。
他腳尖撚着少年的拳頭,強迫其五指張開,将刀按在少年手指上。
這才擡眼盯着賞節,漫不經心地道:“上前幾步,就宰他幾根手指。”
賞節目眦具裂,怒吼一聲,掙紮着撲過來。
易殊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他拖着少年往後走了兩步,不再多言,手起刀落地往少年手上一按。
驟時鮮血直流,瞬間染紅了衆人的眼睛。
突如其來的劇烈的疼痛讓少年面目猙獰,發出劇烈的痛叫聲。
變故太突然了,賞節甚至沒有沒有來得及反應。因為前面種種,易殊都表現得太正常了,一直都是小打小鬧,突然動真格讓人猝不及防。
直到少年的嚎叫聲才将他拖回現實:“你好大的膽子!”
像是沒聽到一般,易殊敲了敲門,眼神示意了一下進來的士兵,對方連忙把嚎叫不止的人帶了下去。
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長大的孫子血流不止,賞節怒吼一聲看向易殊:“小子竟敢?”
易殊看着地上五花大綁的人,笑道:“你落到如此境地,竟然還敢這樣跟我說話。你自己不覺得可笑嗎?”
盯着地上的兩根染血的手指,賞節早已氣紅了眼,他滿臉怒容,大喝道:“你怎麼下得了手,他才十幾歲!”
不知哪一個字刺激到了易殊,他轉身揪起賞節的領子,咬着牙道:“昨日入雍景城的小孩,他不是也才十幾歲嗎!你就算把他綁了威脅我,我尚且可以饒你一馬……”
“你這時候怎麼不想他也才十幾歲……”易殊惡狠狠地将手中的人往後一推。
賞節身體失控地往後倒去,這樣的綁法,沒有外力幫助他無法自己起身,隻能費力地擡起臉來看易殊。
居高臨下的人影深深吸了一口氣,好像恢複了理智,他像俯視蝼蟻一般看着賞節,惡魔的低語傳來:“你的親眷我手中還有二十幾個人,我們慢慢來。”
魔鬼。
這是來自地獄的魔鬼。
賞節腦海中隻剩下這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