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王延邑可不會想到這些,非要帶着昭甯一起來,他左右推脫不過。畢竟本來從狩獵場回來他就打算向二人保平安,怎料當時手臂上的傷惡化帶着發熱,耽擱了兩天,剛醒又在啟明宮病了三天,這下實在是不能再找理由不見他們二人了。
說起這個,今日是他醒來的第二天,他現在住在太子殿下的啟明宮,卻一次也沒見到殿下。雖然據一個小宮女所述,在他昏迷的這幾天殿下幾乎每天都來了兩次。
“怎麼樣怎麼樣?”李祐跳完了最後一個動作,拍了拍手,向易殊問道。其實李祐也是前不久一時興起學的一個舞,動作歪七扭八的,根本看不出比劃的是什麼。在一旁候着的小宮女要保住自己的飯碗,拼命捂住自己的嘴不讓笑聲洩漏出來。但躺在太師椅上的王延邑則不用顧忌那麼多,笑得東歪西倒的,就差從椅子上摔下來了。
李祐已經到了視王延邑為無物的境地,她鼓着氣問易殊的看法。因為隔着屏風,其實也看不見什麼,但易殊心裡清楚,這是昭甯在哄他開心,畢竟就算隻有六歲也很清楚自己的水平,更何況還是在皇宮中長大的孩子從小更精明一點。王延邑同樣也是如此,他估計是怕他自己說不出什麼有趣的話,就把昭甯帶過來解解悶。畢竟天真無邪的小孩子總是能給人帶來許多樂趣。
易殊按下心裡的感動,淺笑着回答道:“昭甯特别聰穎,跳得特别傳神。”
“公子,喝藥了。”易殊的話音剛落,劉習端着東西從外面進來了。
易殊坐直了身子準備接受今天的酷刑,卻隐隐見到藥碗旁邊還有一碟東西。
“蜜餞!易殊哥哥喝藥也要像我一樣吃着甜的咽下去嗎?”昭甯對甜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光是劉習從她旁邊經過的時候一瞥,她都已經眼尖的看出了是什麼。
易殊盯着那碟飽滿潤澤,裹滿糖霜的東西,罕見的沉默了一下,才接過昭甯的話頭:“嗯。”
他伸手拈過一顆厚實的半邊梅,獨屬于梅子的清香淡淡地萦繞在他鼻尖。
果肉厚實,果香清冽,甘甜又不膩,他卻隻匆匆嚼了兩下便咽了下去。
不同往日喝一小口藥便要停好一會兒,他默不作聲地端起整碗藥湯喝了下去。
濃厚的苦味兒早已沖散了口舌中存留的果香,隻餘下唇舌間無窮無盡的苦。
易殊輕輕擡了擡手,示意劉習将剩下的蜜餞都給昭甯送過去。
隔着屏風都能看見昭甯的喜笑顔開,她高興地拿起一顆往嘴裡放,心滿意足地道:“芳香齋的。”
自然是芳香齋的,那碟果脯端到他眼前時,他便認出來了。
昭甯又抓起一顆放在嘴裡,補充道:“這個每次買都要排好久的隊,我經常吃不到。”
王延邑裝作傲嬌地學戲本子裡霸道夫婿愛上我的台詞,道:“哼,這有什麼的。竟然你們兩個都這麼喜歡吃這個,以後芳香齋每次出這個蜜餞,我就全買下來給你們留着。”
昭甯被哄得哈哈大笑,讓原本病恹恹的屋子裡都變得染上了一絲明豔的色彩。
劉習對着屏風外提醒道:“時間差不多了哦。”
這幅藥方子裡有讓人嗜睡的藥材,每次喝完藥,易殊就會習慣性地犯困,并且整日躺在床上無事可做也隻能睡覺。劉習已經提前告知了昭甯和王延邑,所以他倆看易殊喝完藥,随意閑聊了一兩句便起身離開了。
明明已經漱了好幾遍口,縮進了柔被子裡的人卻還是覺得自己渾身都彌漫着無窮無盡的藥味兒。小時候喝不下藥是單純的讨厭苦味,但是慢慢長大,喝不下藥隻是為了看母親笑着哄自己,畢竟隻有生病的時候,他才會向母親撒嬌,父親和祖父常年在外,他在母親面前要撐住半邊天。
被子滑落了一半在地上,劉習将其薅起來,細心地給易殊掖了掖,道:“公子,剛剛傳來消息,太後下旨,您不用再去同禁軍訓練了。”
“嗯。”聲音從被子裡傳出,沒什麼情緒,像是早就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