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床上的人目光冷冽,不怒自威。
地上的身影抖動了一下才支支吾吾地帶着哭腔道:“劉習大哥……狩獵當日就被禁軍帶走了。”
抓着軟被的手驟然收緊。
他早該料到的。
若是劉叔在,怎麼會是這個小宮女來照顧自己。
太後就算疑心太子遇刺是受人指示,也不該懷疑在宮裡宮外毫無人脈的自己。
更何況自己根本找不到理由害太子,太子出了什麼事,自己作為太子身邊的人也不會好過。
再一說來太子殿下也已經回宮兩日了,為什麼劉叔還沒有回來?
更何況劉叔并不是以甯北侯府罪人的身份入宮當差的,他是清清白白的身份進的巾帽局。
他什麼都沒做錯,隻是為了照顧一下年幼的前東家的兒子,竟然遭此一劫。
禁軍親自帶走,這是何等的嚴峻後果。
“我要去見太子。”易殊一字一句地道。
他說完立刻起身,麻利地套上了床邊的衣裳,頭也不回地走了。
“公子,夜裡涼,您披上狐裘。”小宮女抱着一件雪白色的狐裘沖着急匆匆沖出去的身影喊道,但對方就像沒聽見一樣,并沒有回頭。
小宮女面上也變得憂心忡忡,殿下送公子回來的時候特意囑咐了不要讓公子憂心,所以她才不敢讓公子知道劉習被帶走一事,沒想到還是被公子察覺出來了。
夜裡更深露重,易殊的靴子面上都已經被打濕了,他鼻尖還挂着薄薄的汗。
“我要見太子殿下。”盡管有些氣喘籲籲,他還是不卑不亢地道。
富麗堂皇的啟明宮面前站着兩個全副武裝的侍衛,他們看向台階下面的瘦削少年,面無表情地道:“太子殿下早已歇息,你改日再來吧。”
他們倒也不是不認識那個前來的少年,甯北侯府的餘孽嘛。雖然名義上是個太子侍讀,但從沒見自家殿下怎麼和他往來,這也是他第一次到啟明宮來。聽說其在宮裡的地位連宮女太監都比不上,各家公子都不喜歡他,他們才不願意為他進去通報呢,萬一太子殿下很嫌惡他,他們豈不是觸了黴頭。
“侍衛大哥,你們通融一下,我的确是有要事需要找殿下。”雖然能感受到侍衛的不耐煩,但他并不可能因此退縮,劉叔已經被帶走五天了,不能再等下去了。
門口的侍衛沒了耐心,道:“想找殿下的人多了去了,你算什麼東西。”
“如果不能見到殿下,我今日就在這裡長跪不起。”言畢,他掀開長袍,跪在了冰冷的石階上。
春日的夜晚仍是寒氣逼人,夜裡巡邏的侍衛也會多穿兩件裡衣,偏偏易殊走得匆忙,還穿的單薄的春衫,在地上跪上半晌,渾身都冰涼,本來發熱就沒痊愈,被冷風一激,頭更加昏昏沉沉了。
啟明宮内
火爐子内燃着無煙的煤炭,而太子桌案邊的香爐内升起一縷縷白色的煙霧。
整個屋子都有一種淡雅的香氣,追雲身上暖洋洋的,人一旦舒服就容易困倦,他偷偷打了一個哈欠,看向正在專心伏案寫字的太子殿下。
他斟酌着開嗓:“殿下,這是什麼香啊?這麼好聞。”
正在專心寫字的人頓了頓筆,認真的解釋道:“這叫梅雪初晴天,用冬天刻意收撿的白梅,與松香、沉香混合在一起,然後……”他擡頭看了看身邊的侍衛,“你又不認真聽,問來做什麼?”
被識破的追雲撓了撓頭:“您已經寫了這麼久的字了,該休息一會兒了。”
李自安知道追雲是好心,畢竟錯過了好幾天的課程,雖然父皇和皇祖母沒說什麼,但是他還是想早點補齊,結果這兩天都已經過了平時睡覺的時辰,自己還沒讀完書。
李自安放下手中的紫毫,淡笑着道:“那你過來陪我下一盤棋吧。”
第三次先手還失敗以後,追雲氣惱地擺擺手:“算了算了,殿下您還是讀書吧。我不打擾您了。”
看追雲一連無奈地收起棋盤,李自安有些失笑:“在宮殿裡面坐久了,人都變懶了。現在幾時了?你同我去外面走走吧。”
追雲收好棋盤,開口道:“戌時了。殿下等等,我先去取一件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