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安悄悄松了一口氣,半夜出來對這個一向作息規律到讓人肅然起敬的小太子有着不小影響,先前劍拔弩張的氣氛使得他不得不集中精神,現在一放松下來困意襲來。
他回頭找尋了一下父皇的身影,發現父皇把從始至終跪在地上的少年扶起來了。
久跪起身,少年踉跄了好幾步,身形才穩定下來。
李自安連忙走過去幫着父皇一起扶着少年,剛一上手,李自安就發現雖然少年身形比自己略高大一些,但是卻實在不算重。
小心翼翼把少年扶進了來時的馬車裡,李自安坐在了少年的對面。
李訓回頭看了看早已回到了轎子裡卻一直沒有啟程的石淩雲,點了點頭說:“看來母後喜歡宮外的風景,那兒臣就帶他們先回宮了。”
石淩雲冷冷地放下車簾,喚人起轎。
一向跟在太後身邊的大宮女秋棠忿忿不平:“什麼意思這是,以為我們太後娘娘會在路上殺了他麼,皇上還特意當咱們面把他帶上他們的馬車。”
石淩雲倒是已經面色平靜:“在宮裡也好,就怕他離開了京城跑出我的視線。”
秋棠有些不滿:“皇上今日這樣對娘娘,真是越來越不把娘娘放在眼裡了。”
不待别人說話,秋棠繼續道:“太子殿下也是,我們娘娘從小對他這麼好,他怎麼能幫着别家呢,更何況那個甯北侯世子可是出賣娘娘全族的兇手啊。”
夜菊皺了皺眉頭,呵斥道:“好大的膽子,誰允許你議論主子的。”
石淩雲捏了捏眉心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本宮,但這些話也就同我說說得了,别在外面落人口舌。你們都是從小跟着本宮的,本宮信得過你們,有些乏了,想聽你們說說話解解悶。”
秋棠撇了撇嘴,試探性地道:“娘娘,今日白天一整天我都按您吩咐盯着皇上那邊,根本就沒宮外的人來通報什麼。”
石淩雲點點頭:“我自然知道他是信口胡謅,要是真的有宮外的人來了,侯府這場火今日也燃不起來了。”
秋棠又有些憂心:“但是甯北侯還在邊疆呢,他雖然年紀大了,但在朝廷中還是頗有聲望呢。何況世子一家還沒定罪就全被一把火燒死了,會不會落人口舌啊。”
“甯北侯府上下也就剩下甯北侯和這個世孫了,一老一小能有什麼威脅到我的。況且,”石淩雲倒是絲毫不擔心,臉上也開始帶笑,“甯北侯本來就病重,你猜他知道全家幾乎滅門了,還熬不熬得過這個秋天。至于百姓怎麼想?”
石淩雲看了看正在給自己捏肩的夜菊。
夜菊沉穩地接過話頭:“死人不會開口說話。民間隻會說甯北侯一家子死在火中也不過是因為東窗事發而畏罪自殺罷了。太後娘娘宅心仁厚,即使知道石家二十多年前滅門一案是世子所為,還是記着他們以前抗遼的功勞,過來送了他們最後一程。”
石淩雲贊許地點了點頭。
秋棠繼續道:“娘娘還是太善良了,他們害了娘娘母家全族,娘娘還留着他們家世孫一條命。”
石淩雲毫不在意:“活着就活着吧,李訓愚蠢到親自要那小孩留在宮中,倒是給了我監視他的機會,不然他逃離了京城,本宮日後算賬才是不好找。”
像是想起什麼高興的事情,石淩雲臉上揚起笑容:“安排人去鹿鳴寺把供奉的石家牌位都上一遍香。”
夜菊低聲答諾。
石淩雲肩膀被捏得舒服,高興地眯了眯眼睛,補充道:“當年侍奉過石家的,就算是最低等的下等仆役,也都上一遍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