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青也留意到了,回頭對藍非雨道:“你不跟他們過去,在這裡做什麼?”
藍非雨這才擡頭,答道:“我不喜飲酒,師父知道的。”
“不飲酒,多結識些朋友也好,”李墨青搖頭,對顧平林道,“從小就這性子,讓你見笑了。”
顧平林不予置評,提壺斟了兩杯酒:“銀蘭山莊近年在修界重振聲威,看來天劍并未給李兄帶來麻煩,倒是我多慮了。”
李墨青苦笑道:“你沒多慮,誰不想要天劍?自從我出了神工谷,銀蘭山莊暗裡不知送走多少麻煩,幸虧有非雨撐着,否則别說天劍,連銀蘭山莊也難保住,這孩子盡心竭力,吃了不少苦。”他微微别過臉,捂着嘴咳嗽。
藍非雨立即從石階上起身,大步走過來,輕撫他的後背,緩緩送入真氣。
“我沒事。”李墨青擺手。
“你在想什麼!”藍非雨忍不住開口,聲音隐隐帶着怒氣,“靈石乳能治好你的脈疾,何須這樣辛苦?”
李墨青似乎不喜談及此事,語氣略嚴厲:“我自有道理,你是在教訓我麼,退下!”
藍非雨看了他半晌,到底不敢再說,低頭退開。
顧平林緩緩擱下酒杯,似是随口道:“令徒于師徒之禮雖有疏忽,卻也是一片孝心,李兄得此佳徒,令人稱羨。”
“被慣壞了,惹你笑話。”李墨青有些尴尬。
顧平林蹙眉看看藍非雨,也不再繼續這話題,問起正事:“紫霄宮被滅門一事,李兄可知内情?”
李墨青聞言沉吟半晌,道:“你也懷疑此事?”
顧平林道:“李兄也在懷疑。”
李墨青歎了口氣,道:“圍剿紫霄宮時,我也去了,最後的确搜出不少證據證實他們與魔域有往來,但隻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至于與嵬風師勾結,妄圖颠覆正宗道界……”
見他不再繼續說,顧平林接過來:“除了南珠送來的那封信,别無證據。”
“沒錯,”李墨青黯然,“其實我也懷疑過,奈何當時情形……銀蘭山莊近年自身難保,我實在是有心無力,如今木已成舟,紫霄宮不存,更無從查起。”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顧平林道,“信不會無緣無故出現,信中消息縱是編造,亦當有這般編造的理由,所有假象的後面,必然會隐藏着一線真相。”
李墨青不解:“你的意思是……”
顧平林道:“颠覆道界。的确,别說嵬風師,整個魔域都沒人敢公然說這種話,包括我們正宗道界,所有人都不會在意這種一聽就覺得荒謬的狂言妄語,與嵬風師勾結才是罪名。”他停了停,手指輕點桌面:“但如果,所有證據确鑿的事情都是假,那有沒可能,聽起來不可思議的事情才接近真相?”
李墨青吃驚:“莫非你認為……”
“精于布局之人,總會習慣性地在假象中摻雜真相,好比要陷害一個人殺人,兇手是假,證人證物是假,卻必定真有人死。同理,如果信是假,紫霄宮是冤枉,嵬風師亦是被陷害,一切都是假,”手指停頓,顧平林擡眸,“那,這句狂言會不會是真,或者與真相有關呢?”
李墨青下意識地吸了口冷氣:“不可能!誰要颠覆道界?颠覆道界對他有何好處?況且我們道界名門大派衆多,實力不輸魔域,他又有何能為颠覆?”
颠覆道界這種事一聽就太過于兒戲,就算八大派聯手也做不到。
“李兄之言有理,這确實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目光掃過藍非雨,顧平林收手,重新端起酒杯,欣然道,“也許我多慮了,你我多年不見,今日原該好好叙舊,不必杞人憂天。”
李墨青莞爾,随之舉杯:“順其自然便是,也許他們真的另有目的,時機一到,我們自然就清楚了。”
兩人小酌幾杯,閑聊别後之事。
藍非雨站在旁邊出了會兒神,垂眸,掩去目中煩躁之色,悄然退遠了些。
至三更後,甘立衆人方才興盡歸來,顧平林與李墨青也各自回房歇息,幾名小道陸續送來熱水,又悄然撤去殘席,一夜清靜。
至清晨,天色初明,觀内突然爆出驚叫聲。
“不好了!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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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整座道觀内人聲沸騰,動靜驚擾到客院,院内門窗紛紛打開,緊接着,靈心派與銀蘭山莊都有人走出來看,恰好觀主帶着幾個道士匆匆走進院子。
“怎麼回事?”步水寒站在階前問觀主。
觀主含淚道:“禀護教,觀内門童遠玉,就是昨日門外迎接諸位的那小童,不知被誰害了性命!”
聽到出了人命,衆人都是一愣。
靈心派的外門管事是任憑,觀主躬身朝他作禮:“原不敢驚擾掌門,隻是下觀覺得此事蹊跷,恐怕其中另有内情,故而不敢隐瞞。”
“在靈心觀殺人,就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裡!”萬籁單手叉腰,就要上前。
甘立拉住他,搖頭示意。
修界死人不奇怪,但偏偏是顧平林在靈心觀的時候出事,未免有些巧合。
顧平林的房門依然緊閉,外面這麼大動靜,他還沒現身,唯一的解釋就是在修煉。任憑想了想,對甘立道:“不必驚擾掌門了,甘師侄,我們先過去看看。”
甘立正要答應,忽聽“吱呀”一聲響,旁邊房門打開了,衆人不約而同都看過去。
顧平林站在門内,大概是房間光線太暗,他臉色也有些不好:“出了何事?”
觀主愣了片刻才回過神,忙又禀明原委。
“去看看。”顧平林踏出房門,徑直往院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