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越過兩人,君慕之收起猶豫之色,笑道:“不過廢人一個,沾祖父的光而已。”
他越這麼說,曲琳越同情,認真安慰他:“資質是天生,我看君大哥也是豁達之人,何必妄自菲薄呢?”
君慕之莞爾:“曲姑娘說的是。”
步水寒聽得不是滋味,想插話又不知該說什麼,轉臉見程氏與段輕名走來,登時如見救星,他雖然不喜歡玄冥派,但礙于段輕名與顔飛秀的面子,還是恭敬地朝程氏作禮:“晚輩見過程大修。”
程氏依舊是紫袍霞帔,通身高貴氣質,神情漠然,隻那雙美眸中依稀帶有怒意。段輕名陪在她身旁,談笑從容,并無半分不自然。
程氏是前輩,君慕之不動聲色地合攏折扇,站到曲琳身旁,與衆人一同作禮。
段輕名笑看曲琳:“曲師妹也在,真是巧。”
曲琳跟他熟了許多,不再像之前那樣腼腆,促狹地道:“聽說段師兄挨罵啦。”
她是随口揶揄,并不知道挨罵的緣由,衆人卻很意外。步水寒看看程氏,以為她又想讓段輕名入玄冥派,不由沉了臉。
段輕名道:“正是,幸虧還有師妹你關心,挨罵好像也值得了。”
曲琳忍不住笑:“段師兄總愛逗人。”
程氏看看兩人,突然問曲琳:“你是飛秀的表侄女?”
玄冥派上下規矩極為嚴格,曲琳不是她那一脈的弟子,在她面前也不敢造次,忙收了笑容,低頭答道:“正是,晚輩曲琳,上次帶段師兄過來找程師叔祖的。”
程氏打量她片刻,點點頭,神色溫和了幾分:“你與輕名很熟?”
曲琳抿嘴,看着段輕名不答。
君慕之突然道:“明公女方才遣人來請段公子,大概是有事?”
他突然扯出明公女,衆人愣了下,都看段輕名。
段輕名笑道:“多謝君靈使告知。”
“先别去,我還有事吩咐你,”程氏淡淡地掃他一眼,問曲琳,“你修為如何?”
曲琳答道:“回師叔祖,晚輩剛到煉氣三轉。”
“如此,也該去曆練曆練,”程氏難得笑了下,“此番入海境,飛秀事多,未必顧得上你,你不如就與輕名同行,如何?”
“當真?”想不到有機會加入靈心派隊伍,曲琳欣喜不已,又遲疑,“可我表姑姑……”
程氏打斷她:“不必擔心,飛秀那裡我去說,有輕名照顧你,不會有事。”
曲琳高興地應了。
程氏轉臉吩咐:“輕名,此行務必好好照顧曲姑娘,飛秀與你師兄陳前也很熟。”
段輕名應下。
衆人送程氏離去。
“曲姑娘能與我們同行,太好了。”君慕之展開折扇。
曲琳這才想起自己一時高興竟忘了段輕名的态度,不安地看他:“給段師兄添麻煩了。”
段輕名笑道:“有幸保護師妹,段六求之不得。”
君慕之關切地道:“曲姑娘要不要先回去準備一下?我陪你去吧。”
段輕名立即道:“誒,照看師妹是我的任務,怎好勞煩君靈使,應該我去才對。”
君慕之挑眉:“明公女有約,怎好不去?”
“這……”段輕名遲疑了下,轉向步水寒,“那就有勞步師兄走一趟吧,曲師妹上次說的葉劍,你也知曉,正好與她細細講一講。”
曲琳果然道:“原來步師兄也知道葉劍!”
“知道一些,”步水寒忙站到她身旁,壓抑住激動,“走吧,師妹。”
君慕之神色不善地要說話,段輕名轉向他:“曲師妹是女子,蓬萊行宮相對安全,能否請君靈使為她安排一個房間?”
莫名地被派了件差事,還是為曲琳,君慕之不答應也不是,隻得微笑着點頭:“無須客氣,我這便去安排。”
“多謝君靈使。”段輕名笑着朝他拱拱手,施施然地走進行宮門。
顧平林站在廊上,看着步水寒與曲琳遠去的背影,臉色不太好。
段輕名對曲琳的心思尚不明确,君慕之追求曲琳有一半真心,一半針對段輕名,而步水寒,他對曲琳的愛慕簡直太明顯了。步水寒怎會結識曲琳?自己因為“雲中雁影”而消沉的那段時日,到底錯過了什麼?段輕名在打什麼主意?
段輕名路過他身旁,停住腳步,低頭将俊臉湊到他眼前,似笑非笑地道:“顧小九,發什麼呆呢?”
顧平林平複了心緒:“明公女并沒找你。”君慕之不過是找借口分開他與曲琳,事後他就說記錯了,誰也沒理由怪他。
“嗯,”段輕名道,“他似乎對曲琳有想法。”
顧平林打定主意不接招:“我看過你書上的劍招。”
“哦?”
顧平林轉身,兩人并肩往房間走。
“那一劍銜接得很好。”
“多謝誇獎。”段輕名笑道,仿佛已經忘記了自己說過“此路不通”的話。
顧平林話鋒一轉:“但是,此招出自靈心派,你對靈心派高級劍術不夠熟悉,後面的劍路精彩是精彩,卻不如我的純正,我的後招更高一籌。”
段輕名腳步一頓:“這種話,我可不喜歡聽。”
顧平林跟着停下:“是事實。”
段輕名微微側身,眯眼看了他半晌,又笑起來:“這麼自信,你那招叫什麼名字?”
“三月莺飛。”
“半招相同,半招不同,”段輕名道,“我很期待你的三月莺飛。”
顧平林随口問:“你那招叫什麼?”
“既然這麼有緣,就叫做流莺無影吧。”
倒也貼切。顧平林緩緩颔首,心裡早有準備,這一招又是前世的顧影劍法所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