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珠看看君慕之,冷靜地擺手:“無妨。”
段輕名也問君慕之:“食眼鷗向來記仇,君靈使可有辦法應付?”
君慕之握緊玉骨扇,盡量冷靜:“諸位不必擔憂,内海防衛向來由六禦公負責,六禦公自會處理。”
食眼鷗處理起來不難,重點是龍魚子真的被驚醒了,少主神意箫尚未大成,安撫不了被激怒的龍魚子,走海底通道已經行不通。表面看,壞事的是王隐,但他分明是受了段六言語引導才會這麼做,自己先用龍魚子醒來的消息騙他們,如今也隻好吃這個啞巴虧了。
“事已至此,我們就趁食眼鷗不在亂流域,盡快出行吧。”南珠心情不算差。麻煩歸六禦公郭逢處理,等到郭逢查明原因,衆人已經離島,料他也沒奈何。
段輕名含笑補充:“如今少了食眼鷗,隻須應付夜哭怪,我們不如兩路并作一路,雖說蓬萊的朋友用不上我們幫忙,但人多總是更安全。”
先前他選擇食眼鷗,已經占了便宜,如今他借蓬萊之力解決了食眼鷗,對付夜哭怪反倒變成了“幫忙”。
君慕之一口氣差點沒順過來。
南珠衆人沒聽出問題,皆無異議。夜哭怪比食眼鷗更危險,沒有内丹大修,人自然是越多越好。衆人定了次日出發,各自散去準備。
君慕之面不改色地告退,快步順着遊廊朝前走。心腹少使劉敏跟在後面,不解他為何走那麼快,追上去問:“既然龍魚子醒了,我們之前的準備……”
“都撤了。”君慕之揮手打斷他,腳步不停。
劉敏答應,想了想又問:“龍魚子的鱗片……”
話未說完,前面君慕之猛地停住。
劉敏以為他還有吩咐,連忙豎起耳朵。然後,他就聽到向來風度翩翩、長袖善舞的靈沙使罵出了一句前所未聞的粗話——
“他娘的段輕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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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主島的人已經陸續行動,準備驅趕食眼鷗,六禦公郭逢在碧遊宮外求見,南珠早就想好了應付的說詞,帶着護衛出宮去了。海底通道不能走從借口變成了事實,南珠不提,顧平林便裝作不知,跟着段輕名回房間。
段輕名坐回椅子上,搖搖旁邊桌上的茶壺:“都涼了,沒有茶招待師弟了。”
“無妨,我不介意。”顧平林在他對面坐下。
“你還要說什麼?”
“是你利用辛忌。”
“你真是冤枉我了,”段輕名不慌不忙地取出一壺酒,“茶冷,以酒代茶如何?”
“不必,”顧平林斷然拒絕,“我之前說得很清楚,希望你能明白,就此罷手。”
段輕名“嗯”了聲,放下酒壺:“因為前世的我,前世的我對你有那麼重要?”
看着面前這張熟悉的臉,顧平林不答。
當然重要,那是重要到成了自己心底執念的人。然而前塵不可追,自己縱有再多不甘,也找不到他質問了。
“讓你,你生氣,不讓你,你還是生氣,”段輕名突然道,“如果換做是南珠與步水寒,你會嗎?”
這話莫名地耳熟,顧平林怔了下,卻記不起在那裡聽過,瞬間失神,他又立刻反應過來:“換做你,你希望對手讓是不讓?”
段輕名道:“我們不止是對手,也是師兄弟。”
顧平林道:“你心中根本沒有靈心派的存在,更沒什麼師兄弟。”
段輕名不否認:“這與我們的事有什麼關系?我心中有你的存在就對了。”
顧平林看了他半晌,冷聲:“也許我讓你感到有趣,但你沒将我當對手。”
“又是因為前世的我?”
“嗯?”
段輕名微微傾身,隔着桌子看他,似笑非笑地道:“你認定我是這樣,為什麼?”
因為前世他就是這種人。顧平林沉默。
“你沒說錯,”段輕名慢悠悠地道,“你比我更了解我自己,那麼,找上我的是你,說退出的也是你,這種随意,像對待對手的态度?還是,你隻是将我當成了前世的對手?”
顧平林直言:“你要怎樣?”
段輕名不答,而是重新将酒壺遞給他:“不是對手,我們這又是什麼關系?”
顧平林看着酒壺片刻,心念一轉,伸手接過來放下:“當然是師兄弟。”
刹那間,對面黑眸中笑意橫生,猶如蕩漾的春波,眼尾兩抹妖影紅得越發深刻。
“喔——”段輕名停了停,“沒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