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吸口氣,出門向左,向右拐彎,穿過東面的馬路,向左……荒涼遙遠而空無一人的深山裡,我反複回憶着來時的路徑,比較着它和距離最近城市區的捷徑,這是出于多年的訓練,刻意的培訓,好讓自己遇見危險時,多一點求生的籌碼。
空房子為什麼要安排守衛,和兩條狗?嚴密的戒備在提防什麼?我心裡的疑問陡生,走進去後,猶如囚犯一樣被押送進一間客廳,那裡已經坐着五個人,五個正襟而坐的青年人,見到我後,他們彼此間并不言語,隻是眼神銳利的打量着我,我保持着臉上的不動聲色,也默默打量他們,空氣裡彌漫着肅殺的味道,我意識到他們不是普通人,他們有種特别的警惕心和緊張感,也是我平常經常練習想要消滅的那種緊張,經常殺人的人,就會無法自控的流露出的肅殺和警惕。
客廳裡還有兩把椅子,我選了張靠門口近的坐下。我坐下後,過了一會,進來一個身材粗壯,面孔泛出赤紅,留着把大胡子的中年人,長相平凡,不會給人留下任何深刻印象,“在你們的個人資料上,我看到的都是一頁頁的死者。你們都是最優秀的殺手,有的是雇傭兵,有的是專業殺手,我很榮幸今天能見到各位。”他聲音抑揚頓挫,顯然也很擅長這種發号施令的場合,他示意手下發給我們每個人一份紙質材料,我接過後,打開來一看,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的詳細的背景情況。
“保守派成員,機要秘書……”坐在前面的一個人喃喃念道,“暗殺這種上層人,可得花大價錢。”
另外幾個人一緻附和着。他們都是自願來到這裡,這個任務已經有人對他們做過解釋。
我不關心政治,所以沒有認出照片,隻是不理解自己為什麼被卷進這樣的複雜場合,從被囚禁到整編進刺殺隊伍,中間不帶一絲停頓,我不想摻和進這樣的局面,隻想趕緊離開這裡。
“不用擔心金錢夠不夠,我給你們每個人的預付金都遠遠超過你們曾經接下過的所有任務。”那個大胡子中年人很有權威感的說,好像這次任務的成功勢在必得,也勢在必行。
沉默了一下,我以外的四個人好像也達成了共通,開始獻計獻策,一個帶頭,剩下的跟着,顯然都是熟門熟路的老手,他們比比劃劃着這次刺殺行動的謀劃,路線到手段,武器到備用方案,精确而成熟,穩操勝券而不給對方絲毫生還餘地。
聽上去,的确精确的讓人贊歎,對方好像絕無回天之力。
我默默聽着。沒有說話,沒有摻和進去的意思。
突然,大胡子轉頭看向我,他微笑着說:“你的西薩爾街的女朋友托我向你問好,她和女兒都被我們照顧的很好。”
我大驚,僅管面色可以控制到不稍變,表情如沉水,但是我内心猛然一墜,好像天空在刹那布滿陰霾。
屋子裡陷入沉默,所有人都開始審視我,我隻有平乏無奇、緘默無言的人何以得到特别關注?
“從你們組團的急迫程度來看,你們嘗試了不止一次,對方的警惕心也變得越來越高,他的保镖估計已經有一個加強連,所以幾乎沒有任何漏洞了,他要多謝你們幫他查缺補漏,難道不是嗎?到底什麼是刺殺?像你們這樣搞組團遊?好吧,有去無回。”我決定開口,不敢拿海倫和薇若利卡的生命冒險。
“你覺得你比我們都高明嗎?”其中一個殺手說道。
我淩厲地回答他:“不要問我為什麼知道,我從十六歲開始就入行,而且我長眼睛了。”
“那你又什麼穩操勝券的好辦法嗎?光說不練假把式!”
“研究他的生活日常和作息規律,在路上或者他哪個情婦的地下室裡安置一顆精确的定時炸彈,捕鳥打埋伏,損傷也達到最小化,比一群拿機關槍朝他們一幫人‘突突’有效率的多。”我把資料合上,可以肯定的說,我已經牢牢記住了一些自己想要的信息,抓住要點,撇開愚不可及的廢話和商議,我笃定而不帶個人喜惡地說:“隻有這樣才配叫做刺殺,而不是送死。”
“很好,很好。”大胡子的笑容更深了,他贊許的看看我,然後轉頭對所有人說:“各位,你們可以稱呼我‘彼得二世’,這也是此次行動的代号。”
現在我終于知道守衛和狗為什麼這麼嚴防死守了,這裡就是刺殺行動的基地。彼得二世嗎?好風雅的名詞。
原始的殺人方式,看上去低級,但往往有效,可能因為人命太脆弱,人類又太自高自大,自以為發明的各種高級工具比猴子強大千萬倍。但工具是工具,殺人是殺人,隻有最高明的殺手擁有把這兩者圈進一個同心圓裡的能力。
天賦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經驗的積累,和不斷的練習,作為一個開口閉口倡導技術流的人,我無疑是殺手裡的翹楚,多年來的不顯山不露水,小心地維護安全邊界,默默地完成任務,拿錢走人,我很清楚自己殘留的剩餘價值,異星球上,能不死亡都是一種勝利了,我隻是鼠輩,想保護自己的親人需要我竭盡全力。
我從地下室裡走出來。夜色很深,我感覺不到月光的照射,隻能憑對地形圖的記憶潛行。
突然,有個力量從後面拉住我,我極快的做出了反應,就勢往後傾斜,側手一拳,打在對方肚子上,在對方倒地的同時,我拿膝蓋頂住他胸口,迅速拔出刀子狠狠捅進對方右眼裡,猶如插入豆腐裡的軟綿感,再狠狠一轉,對方頓時再也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