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飲一會兒茶,阮钰便将孔雪笠引入書房之内,一同讨論學問。
阮钰遊曆許多時日,期間時常會寫一些文章,現下都拿出來,請孔雪笠看一看。孔雪笠亦是帶了文章來的,他不論是在廟中被僧人雇傭抄寫經文時,抑或是到皇甫家教導公子,都不曾忘了讀書,也抽空作過好些文章,此刻同樣取出。
二人就着這些文章,互相切磋學問,一些原本各自想不通的地方,彼此互相交流後,各有點撥,也漸漸都明悟了。
不過才幾個時辰過去,他們都自覺收獲頗豐。
時至傍晚,有人輕叩書房竹門,在外說道:“藏之讀書忘形了,快出來用飯!”
阮钰聞言,登時笑道:“又有勞通溟兄替小生備飯。”說着便邀孔雪笠一同起身,應聲道,“兄長稍待,馬上就來!”
孔雪笠笑道:“這位應兄随性灑脫,但其待賢弟之周到,便猶若皇甫公子待在下,實在是至誠好友啊。”
阮钰亦是溫和地笑了笑。
不過他心念轉過間,卻覺得好友與自己比之皇甫公子待孔兄來是要更為不同些的,并非“至交好友”即可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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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說定了,孔雪笠再次過來時,就先帶來了幾篇文章。這些文章與應試的文章不同,并無那等僵硬格式,而多是些描繪名勝風景的詩詞,凡有文章,或精巧或華美,或自然拙樸,都别有一番風味在其中。
阮钰瞧見很是喜歡,孔雪笠約莫是擔憂阮钰嫌皇甫公子不務正業,故而還特意解釋幾句,說是皇甫公子無意科舉,因此才不作應試之文。阮钰向來尊重他人之意,便是這位皇甫公子乃是尋常人,他亦不會多言,何況他本也知道,皇甫公子為狐,自不會走科舉之道。
看完後,阮钰仔細改了改,交給孔雪笠,說道:“孔兄覺得如何?”
孔雪笠急忙看過,立刻贊道:“妙!妙!皇甫公子見到,必定會十分喜歡。”
阮钰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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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完了皇甫公子的文章後,他似乎真如孔雪笠而言很是喜愛阮钰的改動,不多久,就當真跟随孔雪笠一同來拜訪了。
阮钰将之打量,是個容貌秀美、光彩照人的少年郎,神态很謙遜,儀态很風雅,舉止更很有禮。阮钰見過的狐狸多了,但多為狐女,難得見到狐中少年,不由多看了兩眼。
看過之後,阮钰又覺得有些奇怪。
雖說這些時日來,每逢孔雪笠過來同他做學問時,他家好友大多都在亭子裡的榻上翻看閑書,可不論是孔雪笠還是皇甫公子來見,他也都打過招呼——好友到底是位龍君,往日不論是什麼樣的異類,都會為龍君威儀所懾,便不是立即拜見,神情間也多有敬畏、躲閃之意。但皇甫公子卻是恍若未覺……
阮钰一邊招待皇甫公子入書房,一邊轉過了好些猜測。
也正這時,他腦中響起應辰的聲音,語氣與其平日裡說話時一般無二。
【書呆子胡思亂想什麼?區區小狐,我若要瞞着,莫非他還能自行察覺不成?】
阮钰不由轉頭,正對上亭中應辰看過來的視線。
應辰沖他微微挑眉。
阮钰倏地恍然,心中不由一暖。
此刻他哪裡還不明白?雖說好友平日裡總愛調侃他,但如今見他有意同單家住着的狐狸相處,便将龍君威壓收斂下來。也是這緣故,那皇甫公子才敢讓人帶話過來,并親自前來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