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之言,阮钰從不懷疑,一時默默飲茶,微微搖頭。
待那兩個書生興盡而去後,他才低聲詢問道:“不知是個什麼故事?”
應辰略一算,就與書呆子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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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名為甯采臣,因李生之言前往金華尋訪那老大夫,孰料依照地址前往打聽,才知老大夫去别處問診了,一時半刻不得回。于是他隻好暫時借住于北郊老廟,還結識了一位同樣借住的書生燕赤霞。當晚有妙齡少女以美色黃金引誘于他,皆被他所拒,次日卻有蘭溪書生攜書童也來借住,接連二日陸續而死。再一日半夜,少女再來,坦言自身為鬼,受妖物驅使害人,而甯采臣并未上當,夜叉再無生人享用,隻怕要來襲擊,勸他與奇人燕赤霞同住。燕赤霞為劍客,果然擊退妖魔,且送甯采臣劍袋,以辟邪驅鬼。
甯采臣再探老大夫,詳述夫人病況後,也不能救,隻得黯然歸去。臨行前,其感念少女心意,替她收殓屍骨,随船帶往自己家中,遷墳于書房之外。後來甯妻無救,女鬼逐漸使甯母接受于她,最終得嫁甯采臣。而後妖魔尋仇,卻被劍袋誅除。
幾年後甯采臣中進士,女鬼為其生下一子,待其納妾後,又與妾各生一子。
三子皆有好官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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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钰仔細聽完,輕輕一歎,說道:“這位甯兄待妻子雖不同他所言一般情深,但為人品行倒是不壞,也是可交之人。”
應辰問:“書呆子要與他相交麼?”
阮钰卻是搖頭笑道:“這卻不必刻意為之。日後若是有緣,無須與他回避,若是無緣,也就隻當風吹過罷了。”
應辰對此向來沒什麼想法,也無追問之意。
阮钰稍作思忖,則又道:“倒是那廟裡的妖魔害人,小生想過去一趟,将那妖魔除去,也少些被其殘害之人。”
應辰随口道:“想去便去,沒什麼妨礙,介時你讀你的書,我将之殺了就是。”
阮钰赧然,如今他雖已入修行門檻,所書字紙有些退妖之力,但威力并不很強,尋常小妖固然不會靠近,應對那夜叉之類兇物卻有不足。因此他雖憤怒于妖魔,也隻得求助于好友。隻是分明是他所欲為之事,偏要勞累好友,難免有些慚愧。
應辰看他這般神态,倏然伸手,将他發梢一撫,旋即說道:“我既不曾嫌棄,書呆子胡思亂想作甚?”
阮钰一怔。
應辰又嘲笑他道:“左右你也改不了這毛病。”
阮钰無奈,隻得拱手告饒。
不過他心中暗忖,好友所言不錯,雖說他如今本事不濟、常請好友相助也難免覺得勞煩他過多,可難不成就因着心裡過意不去,便視若不見麼?
應辰輕哼一聲:“你常思回報,嘟嘟囔囔,煩人得緊。也罷,日後我每幫你一回,你便親手釀酒一壇,待過個十年百載的,我将之起出,與你同飲,也算有趣。”
阮钰心中微動,不由問道:“十年百載後,兄長也在小生身畔麼?”
應辰瞥他一眼,說道:“怎麼,不願意招待我?”
阮钰忙說:“兄長哪裡的話!我自然願意時時刻刻都與兄長在一處。”
應辰一頓。
阮钰也頓了頓——這話說來,似乎有些怪異?
應辰道:“既如此,便從此次始,待我将那妖魔除去後,你便去釀一壇酒來。”
阮钰自然答應,又莞爾一笑,說道:“隻是若真待百年之後再起出酒壇來,小生怕是早歸冥府,到時便請兄長以酒相祭,小生于泉下有知,便可遙遙相陪兄長。”
應辰斜睨阮钰,詫異道:“我既與你相交,莫非還要叫你短命不成?”
阮钰一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