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钰一笑:“還請敖兄弟辛苦一場。”
應辰略點頭,便是叫他自去做了。
敖英領命,與李化告辭後,遂帶着幾樣邪物去了稍遠之處。
李化額上沾着汗,與阮钰連連拱手:“小老兒有眼不識泰山,多謝諸位,替我兒消除災難。”
他雖不知那雷霆便是應辰召來,卻明白若非敖英去搜了邪物并言明來曆,恐怕他隻差人将那屍身丢入城外亂葬崗便罷,可想不到惡僧身上還有邪物應要處理。否則惡僧雖死,邪物尚在,又不知道要引起什麼風波來。如今邪物既去,這屍身再叫人送走,便沒甚打緊了。
阮钰向來謙和,說道:“老先生太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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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有惡僧之事,但既然已處置妥當,除卻李化仍有後怕外,對阮钰倒沒甚影響,他與應辰回到書房中,繼續讀書。
這時沒了吵嚷,本該是可以清靜誦讀的,然而阮钰卻是微微皺眉,像是正在思索。
應辰本在閉眼小憩,察覺阮钰氣息不對,便掀開一邊眼皮,斜睨過來。
“書呆子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阮钰回神,歉然告罪:“是小生走神了,多謝兄長提點。”頓了頓後,又道,“隻是小生回想起來,有一事頗為在意,方才……”
應辰哼一聲:“何事?”
阮钰輕歎道:“也不是旁的,隻是先前敖兄弟尋出兩個木人時,小生仿佛瞧見有兩個孩童身影自其中奔逃而出,細想之後,不免有些心驚肉跳。”
應辰側過頭,眯眼看他,卻不言語。
阮钰不解,怔了怔,小聲問道:“通溟兄,怎麼?”
應辰這才收回視線,道:“你入得那道門檻,既能辨識妖物,自然也能識得鬼物。不過你能在白日見得鬼影,則是入門之後又有精進之故。”
阮钰一驚:“兄長之意,那兩個孩童便是那惡僧所拘之鬼?”
應辰道:“原本被拘在木人中,那惡僧既死,他們便逃了出去。”
阮钰向來溫善的眼眸裡,倏然劃過一抹怒氣,皺眉道:“那兩隻鬼物,形貌像是兩個小兒。惡僧所拘者,居然是兩個孩童,着實該死!”
應辰撇嘴:“行惡還管老幼不成?書呆子莫這般沒見識。”
阮钰一滞,垂下眼時,面上苦笑:好友所言甚是,真正作惡之人,又哪裡理會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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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住兩日後,阮钰便想告辭,但李化苦苦相留,他推辭不過,也隻好繼續住在此處。
李化待幾人十分殷勤,除卻差人送來飯食外,其餘時候卻不過來打擾,留得一片清靜,阮钰自能安靜讀書,應辰也安然守着阮钰,倒也都很安逸。不過敖英暫時沒了用處,就被應辰遣走,隻定個日子再回來趕車就是。
然而這安逸也無幾日,忽有一天,李宅中哭聲大作,其聲之悲,就連書房這邊也能聽得清楚。
阮钰放下書卷,面色微變:“通溟兄,怎麼像是珠兒——”
應辰睜開眼,道:“雖遲幾日,也還是應了命數。”其語氣平靜,像是并不在他意料之外。
阮钰一頓:“兄長之意是,珠兒他命數到了?”
應辰回道:“李珠生來癡愚,是因他與李化本無父子之緣,乃是其故人讨債而來。如今李珠活到這歲數,花銷已湊足債務,便該趕赴陰間轉世了。”他早看得分明,對阮钰時,也不吝惜多說些,“李化曾問金陵嚴子方借得百十吊錢,未能償還時,嚴子方便先去世。”
阮钰本是聰慧之人,心中一動,忙問:“莫非前幾日來的那惡僧,便是珠兒應命的劫數?”
應辰微微颔首:“原本命數中,李化與他争執得罪了他,李珠便被他施了邪法,李化求他不成,李珠終究殒命。事後李化悲恸狀告惡僧,惡僧被拘,亂棒打死。”他身為龍君,自然看得更遠、聽得更清,已瞧見李宅中種種之事,“今日李珠不知為何偷偷爬樹,陪同仆婢隻一錯眼,他便墜樹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