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知罪。”
“罪還不至于,劉燕文都說了,你是不懂禮數,不懂,就教,合禮合法的婚姻需通過六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你,一樣都沒有做好,朕現在罰你杖責六十,要你把這六禮記牢,事後必得一一辦妥,把王家少東明媒正娶過門。”
聽聞皇上要打人,蕭寅第一個坐不住,顧依才挨過家法闆子不久,然而皇上這番話的意思就是打了當作交代,事後顧依要娶王藥,皇上定會支持,那顧秦還能如何?衡量利弊,顧依這頓闆子非挨不可。
蕭寅心疼啊。
皇上瞄摸着心口的蕭寅,眼皮底下看得清,隻是笑笑搖頭,向劉燕文揮了下手,劉燕文尖着嗓喊内侍,傳令當場杖打殿帥六十。
挨打對顧依來說是家常便飯,雖然宮裡的杖刑他沒有挨過,卻也是見過,不是被明令打死的那些,下手比他在家裡挨的還輕,且傳來的内侍帶着廷杖和長凳進來後就關上大門,那是皇上真的照顧他面子,他謝主隆恩,起身自動地趴上長凳。
蕭寅撇過臉去,尉羽盛本來直勾勾看着,見蕭寅那樣,也就低下頭去。
内侍掀起顧依長衣,把該褪的隻褪一半,沒有讓皮肉見光,不僅如此,還在那受責處放上一個墊子,顧依覺得墊子不沉,然而那已代表皇上如天地之厚的恩寵。
三尺五寸的廷杖分左右壓在墊子上,原有的傷令顧依略感疼痛,他閉上眼,專心調整吐吸,王藥曾提醒他說,挨打就算可以忍,也千萬不要忍得憋壞肺腑。
“顧依不遵婚姻禮數,罰杖打六十,行刑!”劉燕文嗓子不高也不低地喊,内侍聽令揚起闆子擊落。
“一!”劉燕文喊數,由于有墊子阻隔,闆子落下的聲音還不及喊數震耳,内侍下手看着是挺重,但十闆下去之後,墊子依然完好無損,至于受刑人顧依,除了背部輕微的呼吸起伏,他連汗都沒有多冒,像給人按摩多于在挨闆,這可不太聰明,皇上是心軟才罰得輕,當臣子的必須做點樣子顯得給打疼。
蕭寅見顧依這木頭那麼傻,心裡忐忑,就起身對皇上請求:“陛下,殿帥有傷,請從輕處置,分兩次罰吧。”
皇上看蕭寅的眼神帶着不解,似乎不知道顧依來之前挨過打,看來皇上适才說顧依在京城的作為皇上都知道,隻是誇大其詞,并沒有真的安排人監視顧依。
此時内侍已經打了二十,皇上擡手,劉燕文喊停,看了眼皇上眼色,他就把顧依身上墊子拿開,本要褪下檢查,可已經不必,顧依身上淡麻色的中衣透出血,還不少,倆内侍面面相觑,自忖下手不重啊,這二十闆就算打的是宮女妃子,頂多隻是紅一層皮,怎麼就見血了呢?
皇上見此情況,臉色也是不好,但顧依是武将,挨的罰還不到半數就叫停,豈不顯得寵得過火?
“繼續,看着打。”皇上發話。
蕭寅吸口氣,放松地吐,看着打嘛,就是可打不可傷。
劉燕文吩咐了兩句,内侍再拿兩個墊子,蓋在顧依後腿,準備就緒,闆子便接着打,均勻地分布在顧依後腿,依然啪、啪作響,可墊子不搖不晃。
六十闆就這麼平靜地打完,顧依到底不笨,蕭寅這麼打擾了一次,他就會時不時發個呻吟的音節,面部表情還挺會演,那樣子不提多可憐,蕭寅看着就心口疼,禁不住想着和顧依一起泡澡時,顧依跨出桶子的出浴景象,那長腿啊,肌肉紋理分明,強壯又美麗,疤痕卻不少,就比屁股少一些而已,那顯然從前挨過不少打,慘啊,顧秦真不是個好爹,那麼好的兒子為什麼那樣打?難怪人家成親不跟你講!
杖刑結束,顧依穩穩當當下凳,安安分分跪立等候皇上訓責。
“還跪什麼?罰都罰了,羽盛,去扶。”
尉羽盛立刻上前去把顧依扶起來,蕭寅亦走到顧依旁邊,三人并肩而站,斂眉垂首。
“顧依,朕給你放七日假,把該做的事做了。”
“臣遵旨。”
皇上點頭,揮手,“回去吧。”
走出皇宮時,顧依是半點挨過打的樣子都沒有,蕭寅關心了一句,他隻說‘沒事’。
“那接下來,你是要正式上王家提親吧?”蕭寅問。
顧依默然,他心知即使他已經有皇上的同意,要過他父親那關還是不容易。
出宮門後,蕭寅讓尉羽盛自管自去做事,顧依等尉羽盛走開,就對蕭寅說:“我回家一趟,你别找王藥多嘴。”
“哎,你這……”望着顧依一步就走遠的身影,蕭寅憋得想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