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堯“操”的一聲,沖出副局長辦公室,三步并作兩步下了樓梯,徑直推開了副支隊長的門:“嚴峫!”
嚴峫坐在電腦後。
“你又用我的口令上内網!這是違反紀律的你知不知道?!”
嚴峫一動不動,慢慢擡起頭。魏堯一看他那樣子就怒從心頭起:“你朱隊長才住院幾天,你就撒丫子歡騰了!前幾天還把整個支隊拉出去喝酒唱K,你是不是真當我不知道?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滿背景都是什麼,把每天當成末日來相愛!你們一幫大老爺們互相愛什麼愛!”
嚴峫一張口,被魏堯恨鐵不成鋼地打斷了:“你小子大概永遠也不想提正了,看看你那着裝!表!鞋!頭發!你是來上班還是來走秀的,稽查組通告批評多少次了,好歹長點記性成不!”
嚴峫說:“魏局……”
“登陸給我退出來!趁着沒人發現,趕緊的!”
魏堯氣咻咻地插着腰,還想趁着餘興随便罵點什麼,突然隻聽嚴峫緩緩問:
“江停是怎麼死的?”
魏堯一怔:“什麼?”
“恭州禁毒總隊第二支隊長江停三年前殉職,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魏堯呆愣良久,才反應過來嚴峫問的是什麼,當即就有點惱火和哭笑不得:“怎麼,都幾年了,還放不下當年跟恭州市公安廳的那點破事?——是,恭州當年差點把你的功勞頂替走了,但最後不也沒那麼幹嗎?你還……”
“江停真的死了?”
“喲,你沒完了還!”魏堯反問:“這跟你現在調查的五零二凍屍案有任何關系嗎?”
嚴峫說:“有。”
“有個屁!你沒事就拿我的口令在内網上亂逛!”
“有。”嚴峫重複道,擡手将桌面上的案卷推向魏堯:“胡偉勝,恭州人,曾因大量代購及造假國外處方藥入獄,具有利用假冒阿得拉誘使未成年人沾染毒瘾的重大嫌疑。幾年前他在恭州,因為給高三女生下藥而被判強|奸未遂,我懷疑這個案子另有隐情,他下的藥應該不是迷|奸藥氟硝|安定,而是跟阿得拉成分類似的上瘾性緻幻劑。”
“——這個案子當年的主辦人是江停。”嚴峫定定地望着魏堯:“三年前,江停總指揮的緝毒案現場發生爆炸,十多位緝毒警殉職,江停本人炸得屍骨無存,到底是怎麼回事?”
随着他平穩有力的聲調,魏堯的惱火被壓了下來,漸漸陷入了思考。許久後他終于走過來,拉開椅子,坐在了辦公桌對面。
“那次緝毒行動,”魏堯籲了口氣:“最後追繳的各類毒品加起來,有八十多公斤。”
嚴峫瞳孔一縮——這麼大!
緊接着魏堯的第二句話如冰水澆在了他心底:“他們後來都說,那是那十多位緝毒警的買命錢。”
“……什麼意思?”
“當年那個案子因為毒品數量多,成交金額大,毒販采用了人、錢、貨三樣分離的交易方式。警方根據卧底線報确定了兩個主要交易地點,一是市郊塑料廠,二是生态園,經過分析認定買賣雙方藏匿在塑料廠,而大批毒品和非法武裝則隐藏在生态園的某個培育基地裡。”
“按原計劃,江停應該帶着充足的火力和大批精銳特警突入培育基地,另一組人則在塑料廠設伏準備實施抓捕。然而行動前,作為總策劃的江停卻突然把原本應該奔赴生态園的大部分精銳,秘密抽調到了塑料廠,并且在明顯準備不足的情況下倉促突入,僅僅半個多小時後,整個廠區就發生了始料未及的連環大爆炸。”
“毒販和買家在警察趕到前都跑了,炸|彈則是事先裝好的。”魏堯沉聲道:“江停毫無理由的臨陣變卦,等于是一手把戰友送進了地獄。”
嚴峫詫異道:“為什麼毒販跑了,難道行動消息有洩露?”
“事後很多人懷疑這一點,甚至有人認為江停把大批刑警帶去塑料廠是跟毒販‘打配合’。但這個懷疑很難被證明,因為江停自己也死了,火燒得非常快,最後連囫囵屍體都找不出來。”
魏堯說到這裡停了停,狐疑道:“——怎麼,你懷疑他沒死?”
嚴峫慢慢向後靠坐,眼神有些遊離。幾秒鐘後他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哦,這倒沒有。”
魏堯似乎想說什麼又忍住了,隻用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他:“那你剛才為什麼問我他真的死了沒?”
“……我就是好奇怎麼他沒追授烈士。我剛才看恭州禁毒第二支隊所有犧牲刑警都被追授了,如果是指揮錯誤,雖然嚴重,但他畢竟是因公犧牲,沒到連個烈士名号都不給的地步吧。”
這個疑問其實是嚴峫臨時随口扯的,但魏堯的表情突然變得有點一言難盡,斟酌了半晌,才說:“因為那個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