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歸小姐?您還在嗎?”
“抱歉,剛剛有點事,我這裡需要一些退燒藥和感冒藥,請盡快安排一下,辛苦了。”
“啊,好的好的,是您生病了嗎?是否需要安排醫生過去……”
“不用,盡快,謝謝。”
歸安梨重新扶起尤清木,帶着滿臉的不解回到自己的隔間,将她躺放在床上。思緒不由地飄回了她8歲那年。
星曆297年
那時候,歸安梨的父母還隻是聯邦實驗室的小小科研人員。暑假期間,16歲的哥哥和21歲的姐姐都在實驗室幫忙。
“小~安~梨~”房間外傳來哥哥肉麻的聲音“看看你哥我帶什麼回來了!”
“都說啦,不要那樣叫我的名字!難聽死了!”安梨嘴上嫌棄,身體還是迫不及待地打開房門,想看看又有什麼新鮮玩意。
“小安梨先猜猜,猜到了我告訴你,猜不到就算了。”歸顧理煞有介事地把東西藏在身後,一臉神秘“這可能爸媽研制的最新産品,我偷偷順回來的,千萬别告訴姐姐和爸媽。”
“這我當然知道,又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蠢,偷拿東西出來還到處顯擺。快拿出來給我看看!”安梨大眼睛眨巴眨巴,兩眼放光,直盯歸顧理身後。
“小安梨好無情!你哥辛辛苦苦偷出來,你不關心關心哥哥我遇到的困難,你反而……”
“诶,打住!誰在意你難不難,東西拿出來就是了,廢話真多!”
“哥哥心都碎了一地啊~小安梨!”歸顧理痛心疾首地長歎一聲“喏,那去吧,爸媽說還在檢測階段,你可小心點,之後我是要還回去的。”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安梨一把奪過歸顧理手中的金屬環,轉身便回到自己房間摸索起來。
吧嗒——房門上了鎖。
歸顧理站在門外,無奈一笑。
小安梨呀,希望你能永遠有自己喜歡的東西,人也好,物也好,畢竟……這樣才會忘記到糟糕的心情吧。
安梨在房間琢磨了一下午,拆不掉,好像也沒有其他功能,寡寡的一個環,戴上手也沒什麼變化。
“真無聊!”安梨很郁悶“爸媽發明了個什麼玩意,裝飾品嗎?還是說我沒找到正确的使用方法?”
定時鬧鐘響起,安梨情緒再次高漲起來。“啊,得去給朋友們喂食物了!”
安梨從床底拿出自己偷偷買的狗糧,準備出門。她喂的是街區的流浪狗,之前大狗生了一窩小崽崽,大狗和崽崽都很健康。
安梨回家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剛到門口,就看見了在焦急尋找自己的歸顧理。
“小安梨今天不聽話!為什麼這麼晚才回家!”歸顧理因為跑來跑去,找了大半天的人,臉色有些發白,但眼神裡的怒火卻恨不得把天都燒亮。
“……”
“放假了好好待在家不行嗎?沒人陪你玩,我給你帶實驗室的發明;怕你一個人在家孤單,我跟姐姐輪流回家陪你;家裡吃的喝的什麼都有,你一個人跑到外面去幹什麼?啊?外面很危險,不比學校,你耍小孩子脾氣是有度的,歸安梨!”
“……”
歸顧理看面前的小丫頭低垂着腦子,一言不發,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重。
“也幸好,今天是我在家,要是姐姐在,沒一頓打這事沒完我告訴你!”歸顧理蹲下來,摸了摸安梨的小腦袋,輕聲道“哥哥話說太重了,對不起,但是你要知道,如果你出事了,哥哥姐姐,爸爸媽媽都會很傷心的……”
“哇啊——”安梨突然大哭起來,整得歸顧理不知所措,又是迷惑又是心疼,安慰起來手忙腳亂。
“啊,對不起對不起,是哥哥态度不好,我不是罵你,隻是太生氣了,沒控制住情緒……”
“哥哥……二狗子被咬傷了,流了好多血……”安梨擡手抹去淚水,“它那麼善良,為什麼還有别的狗欺負它……”
“小安梨不哭,你慢慢說,我慢慢聽,然後我們一起想辦法,好嗎?”歸顧理一遍遍輕拍安梨的背,平靜她的情緒。
安梨邊哭邊解釋,話語磕磕絆絆,好久,歸顧理才把事情弄清楚。
二狗子是安梨幾個月前見到的流浪狗,二狗子很親人,不怕生,一來二去安梨就跟它處好了關系。之後每天下午六點,安梨都會去投喂,每次保證在半小時内回家,所以一直沒人發現。
這次去喂食在窩邊沒有看到二狗子的身影,而且還少了一隻小狗崽。安梨很慌,在周邊找了好久,最後在一處草叢發現了它。
二狗子身上很多傷口,有些甚至能看到暗紅的肉,半個身體的毛已經沒有了,眼睛也瞎了一隻,躺在草叢裡站不起來。二狗子肚子下還蜷着一個已經僵硬的小屍體,是那隻不見的狗崽。
聞到安梨的氣味靠近,二狗子努力搖起了尾巴,就好像不知道疼一樣。
“傻二狗!還搖,疼死你算了!”安梨不知道該怎麼辦,隻好一邊哭一邊摸狗頭,希望能給二狗子帶來一點安慰。
“嗚”二狗子叫不出聲,隻是輕輕嗚咽,尾巴搖得更用力。二狗子不知道安梨為什麼哭,它隻是想表示自己見到安梨的開心和興奮。
“傻狗!”安梨哭得更厲害了。“你吃狗糧,吃了就好了的!”安梨胡亂地把狗糧堆到二狗子嘴邊,但是二狗子太累太疼了,隻是慢慢伸出舌頭,稍微舔了舔。
時鐘巨塔的整點報時已經響了好幾次,安梨必須要回家了。
講完事情的全過程後,安梨的心情終于平複下來。“哥哥,二狗子……”安梨欲言又止,家裡是不可能養動物的,因為爸爸媽媽嫌它們髒。
“沒關系的小安梨,你在前面帶路,我們把二狗子送去寵物醫院,等它好了我們就一起去喂他,放心,我不會告訴爸媽的。”歸顧理展顔一笑“萬一真的暴露了,不還有我嗎,小安梨不要怕,哥哥保護你!”
安梨低下腦袋,用蚊子大小的聲音支吾了半天,最後才吐出一句“謝謝哥哥。”
“什麼?你說謝謝我啊?”歸顧理戲谑道。
“沒有的事!你聽錯了!”安梨耳根一紅,連忙跑開“你不是要幫我嗎,那就快點過來!”
之後的一段時間,二狗子在醫院養的很好,當它重新恢複健康之後,安梨才想起還有個金屬環在自己的桌子上沒還給歸顧理。
這天下午她盯着金屬環若有所思。
“這個環的尺寸,二狗子剛好可以戴進去。别人家的狗都有狗項圈,走在路上沒狗敢欺負。我給二狗子戴上項圈,它就是我的了,我可以保護它,狗還得仗人勢呢,看誰敢欺負它!”
安梨把這個想法說給了歸顧理聽,歸顧理雖然有些為難,最後還是同意了“你可真是想的出來,爸媽研發的東西拿去當狗項圈,也好在這個金屬環材質很輕,當個項圈問題不大。”
依舊是下午六點,安梨帶着金屬環和歸顧理一起出門,來到了熟悉的狗窩。喂食,撸崽,一切都跟往常一樣。當金屬環套上二狗子脖子的刹那,事端突變。
金屬環套上突然刺出一根金屬棒,瞬間貫穿了二狗子的頸骨,鮮血噴湧,濺了安梨滿臉。安梨整個人都呆滞了,任憑歸顧理慌亂地遮住自己的眼睛,任憑他抱着自己狂奔回家後,再重新回到狗窩處理屍體,任憑自己不斷自責忏悔,獨自度過一個又一個不眠的夜。
之後的幾天安梨沒有踏離房間一步,終日瑟縮在床上,誰叫都不回應。每次歸顧理進來送飯,安梨才會開門。
後來,爸媽回來了,送飯的人變成了姐姐歸星河。再後來,爸媽成為了聯邦實驗室的博士,他們家也開始富裕出名。
但是後來,歸顧理再沒有給她帶過任何東西回家。
……
“如果當初沒有‘把它變成我的’這種想法,悲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歸安梨自嘲道“真是可笑的占有欲,這種愚蠢的東西,本就不該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現在歸安梨可以肯定,床上這個人戴的手環,是那年金屬環的改良版。它們有相同的金屬材料,甚至還保留了那條貫穿金屬棒。
這個手環究竟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