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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盒裡的東西是簡單的煮甘藷和籺団,皆是嶺南當地有名的食物。
甘藷便是甜薯,在嶺南地區與稻米同為主食,隻是嶺南地區發展的越來越好,大量中原人湧入安居,漸漸的甘藷也隻成了當地人桌上的配菜,隻在偏遠的村莊或是廟裡才依舊當做主食食用。甘藷味道香甜軟糯,吃着味道也清香宜人,想必盧雪深一定喜歡。
而籺団,即籺,是将谷物糙米研磨成碎調成糊狀,再包上肉類菜蔬制成的團子,跟糍粑類似。早期的籺団吃一個特頂飽,隻是那時的谷物研磨技術并不成熟,所以籺団吃着很粗糙。在盧家庇護嶺南的這幾百年來,嶺南的百姓皆吃飽穿暖,即便是吃籺団也磨得細膩絲滑。而且籺団在逢年過節時會用來祭祀,甚至清明祭祖都有它的身影,寺内的齋飯自然要備上一些。
盧雪深帶來的這兩樣都十分具有地方特色,林卻很是滿意。他接過食盒放在桌上,留意到了盧雪深另外一隻手上的錦緞花。
“這是?”
“是錦緞海棠花,剛才在路上遇見了掌門師叔,他說臨近中秋,山下的集市夜裡也會開放,城内時興給小孩子手上系錦緞花,減少家中小輩被拐走的幾率,便讓我這幾日都戴着。”盧雪深舉起手腕上的錦緞海棠花,帶着幾分無奈地說。
“這麼聽話啊,你掌門師叔讓你戴你就戴?不過系錦緞花跟拐小孩有什麼關系?”林卻沒有将那朵花摘下來,而是仔細檢查了手腕上的帶子,看看松緊是否合适。
“想必是告訴那些拍花子的人這一家的小孩家裡富裕,若是拐走了有實力追查到底。”譚雲樓猜測。
陸之流沉吟片刻,然後說,“玉光倒是将你當小孩子看待。”
“可我已經不小了呀。”盧雪深小聲歎氣。
“别想這麼多了,你坐下試試這青杏飲,我們也試試寺裡的齋飯。”
林卻按着少年坐下,将方才譚雲樓倒好的青杏飲遞給他。雪深喜歡甜口的東西,特别是水果,想必他會喜歡。
少年喝了一口果然眼前一亮,林卻見他喜歡,将小壇子放到他那便便不再管,自顧自拿了個煮甘藷吃。
甘藷是記憶裡的香甜軟糯,可能是經過了許多年的種子挑選,更添了幾分植物特有的香氣,就連個頭也比以往大了不少,林卻一隻手都有些握不住。他撕開周圍煮的有些泛白的皮,露出誘人的内裡。
“好吃嗎?”少年喝完一杯青杏飲,得了空問他。
“不錯,你也試試?”林卻嘴裡還吃着半口,含糊的說。
少年将頭湊過來咬了一口他手裡的甘藷,林卻連忙将手往回縮,“要吃你自己剝皮呀。”
“嘿嘿。”
塞了滿口的甘藷,盧雪深的笑容都顯得傻裡傻氣,讓另外兩個人不忍直視。
“對了,既然玉光掌門說這幾日山下有夜市,我們可要過去看一看?”
四百八十寺位于嶺南城的北方,即便是下山,離城門也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山下的村莊也稱得上是富庶,想來夜市也有幾分熱鬧。
“好啊,下午我與之流将陣法布置好了就去。夜裡寺内清淨,還是下山湊湊熱鬧,也好誘得那盧秋出現。”譚雲樓第一個同意,遇上這種湊熱鬧的事他往往不會拒絕。
“好啊,我都聽父親的。”
“可以,隻是玉光和與宋仙子可要同去,若我們分散兩隊,不好把握盧秋會選擇哪一方下手。”陸之流思考的向來較為穩妥。
“無妨,不必告知他們。他們兩人用不着我們操心,我們四人也用不着他們操心。隻是到了夜市需得多加注意,若是察覺不對要及時遠離人群。”林卻給出方案,又用油紙包了一個籺団吃着。
盧雪深已經放下手裡的青杏飲,自己挑了個最小的甘藷剝開吃。聽到林卻的話,他贊同的點點頭。
“那邊就這麼定了,黃昏下山,傍晚剛好趕得上最熱鬧的時候。”
——
山下夜市果然熱鬧一晚上,從頭走到尾都走不完,待到月上中天,四人才回了各自的禅房。這一晚上盧雪深都沒有離開過林卻的視線,他應當是沒怎麼參與過這樣熱鬧的市集,所以對一切都十分好奇。
上一次林卻帶着他一路逛過去尋找自己喜歡的吃食他也不曾這樣歡喜,這下像是徹底打開了心扉,懂得了表達自己的喜惡,所以才這樣活潑開朗。
“可吃撐了?”
二人走在山間的小道上,另外兩人已經先一步回了寺裡,邊走還邊說着老年人走不動了這類話調侃已經充滿活力的盧雪深,實在是為老不尊。
“是有些。”
他們已經離開熱鬧的集市有一段距離,但少年臉上仍然帶着尚未褪去的紅暈,可愛得緊。
“要我現在教給你食物克化的法術,還是待會到禅房裡教你。”
“父親,不必教我了。”
“嗯?”林卻停在半山腰,驚訝。
盧雪深落後他一步,站在石階下面。深林漆黑但月光灑滿了整座山,月色如水也籠罩在少年的身上,他的眼睛泛起藍紫色,像是月光落到雪山上反射出的色彩光芒。
“我不想學了。若是學了這法術,此後我進食便會肆無忌憚,無論食物在我心裡面的等級是一等,二等或者三等,我都會想試一試。但若是不學這個法術,我會将我的肚子留給我最喜還的那一份食物,隻有這樣選擇出來的食物才是我最滿意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