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之後我會恢複早朝,介時保皇黨一派會讓她做的一切都變成無用功。”林斜源不緊不慢配合着隊伍的節奏走着。
半刻鐘後華棺到了提前布置的場地上,那裡已經設了十六張矮案,上面整齊碼放着禮料貢品。貢品後面依次站着樂師隊伍,宮廷樂隊裡排列着編鐘、玉磬、景鐘和節鼓,樂師穿着绯紅色寬袍,朱紅色的裙帶鞋履,隻在最外面罩了層純白的罩紗,隐隐約約的紅讓他們顯得更加詭異。
貴妃的下葬儀式與以往完全不同,文舞者和登歌者皆穿绯紅色衣袍,與樂師不同的是他們沒有罩那層純白的紗,由此,他們成了天水河邊除了華棺之外唯一亮眼的顔色。
譚雲樓還是穿着那身紅帶白袍,他站在祭台之上,十八人擡着的華棺在他身側。
祭台之下,數百人恭敬肅立,等到登歌者和樂師停下最後一個音節,周圍已經全然安靜下來,隻聽見微風吹動靈幡和環佩的铿锵之聲。
“起——”
譚雲樓喝唱一聲,十八人奮力舉起那口華棺。
已有靈閣之人将禮料貢品一次放入祭台之下設立的燎爐和十二小龛,不隻是放了什麼東西進去,火光沖天,燎爐最上方有火鳳沖出。
“送貴妃魂歸——”
十八人将華棺向前送去,華棺在空中掠過,直接沉沒入水,沒有泛起一絲水花漣漪。
天水河之水,不浮鴻毛。
祭台之上譚雲樓抱着琵琶奏起不知名的樂曲,天水河平靜無波,突然吹來一陣帶着冷意的風。
林卻站在人群裡擡頭天水河上面的迷霧,在迷霧中,他發現了一閃而過的影子。
看來已經有人将玉氏貴妃的屍身接走了。
“該走了。”
儀式結束後,他們踏上了回京的路。期間林卻找機會問了譚雲樓,得知他與徐衰蘭交涉當晚幻境确實有波動,這個更加坐實了徐衰蘭就是幻境主人的猜測。
他們測定了一個針對徐衰蘭的局,現在徐衰蘭的司馬昭之心昭昭,幾人心照不宣。
回城途中,林卻還留意了一下一路行進的動靜,果不其然,一直有源源不斷的人在向隊伍接近,隻不過還沒有靠近周圍就已經被暗衛截殺了。
真是一路追着殺啊,徐衰蘭這個颠婆應該已經發現這是她最後的機會,如果陛下能夠成功回京,她所擁有的一切将會重新洗牌。
回京的路途很順利,除了時不時冒出來的殺手刺客以外,再沒有什麼事情發生。去時用了三天,回京隻用了一天多的時間。
這大概就是皇帝選擇親自出行為貴妃送葬的原因,隻要徐衰蘭有了刺殺皇帝的罪名,即便是她身份尊貴,生死也能被拿捏在林斜源手中。林卻希望的并不是讓徐衰蘭死,并且表達了自己的意願,所以林斜源應該不會直接将徐衰蘭暗中做掉。
皇帝宣布恢複早朝之後,第二日,朝廷上波詭雲谲。
林卻還在以前那個主殿大柱的暗處,回到了以前的位置,坐在那裡的還是以前的修撰,修撰官很奇怪的看向他。
林卻表達疑問,他回答說,“以前也有一個跟你長得很像的人過來。不過那個人有一段時間沒來了。”
林卻作為掬月的時候,一直是待在後宮裡,與前朝很少往來。所以這個修撰官也不知道也不認識他也正常。
他在那裡坐的悠悠閑閑的,旁邊的修撰又開始說話,“咱們陛下終于恢複早朝了,不然我都擔心我要被貶了。若是真将權力全部放給徐尚書,那才是真正的災禍。”
林斜源并沒有設置朝會以外的起居官員,所以修撰官每天的任務就是等待朝會進行記錄。能擔任修撰官的大多是探花榜眼甚至于狀元這樣的天驕之子,林斜源連續幾個月沒有進行朝會,難怪他會急急急。
林卻眼神柔和問他,“為何這樣說?”
修撰搖頭,然後又點頭說,“與陛下比起來,徐尚書确實是有幾分很狠厲身上的,咱們陛下素來溫和寬厚,高下立見。不過外面很多人都在猜測是陛下身體出了問題,要随先皇後一同去了,現在看來似乎并不是這樣。現在陛下看上去氣色很不錯,依舊那麼豐神俊朗。”
林卻心想,果然是還沒有正式進入官場的人,對着他這個剛見面的人都能這麼毫無防備,難怪陛下要把他分到這裡來做朝會記錄,為的是讓他好好學習。
陛下真是寬厚溫和!
林卻點頭贊同,随着他的話又看了一眼坐在上位的林斜源。他身穿着深黑色的帝服,看着确實威嚴,很好看。
朝廷之上林斜源先是一一詢問了近來發生的大事,又過問了江南那一帶的耕種情況和水利發展。除此之外,一切表現得仿佛是一個比較尋常的朝會,但官員們卻覺出其間的暗流湧動,特别是當他們發現跟在群臣末尾靠近殿門的那些陌生侍衛之後。
稍稍處理完其他任務,徐衰蘭站了出來。她身穿着正紅色的三品官服,隻是面色依舊蒼白,竟比以前還要白上幾分,嘴唇連最後的血色都有些淡去,似乎已經已經病入膏肓。
她拱手行禮,然後說,“陛下,貴妃現已下葬,一切事宜皆都處理完畢,煩請陛下将我那名為掬月的侍官放歸尚書府。”
群臣皆驚,四處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