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這場春雨在當日傍晚就停了,這樣一來第三天早晨的祭祀也推不過去。林斜源連續推了兩天,第三天自然是不能再推了,剛好林卻也想出門走走,也便起了個大早打算趕往北山道。
“陛下陪我坐轎子嗎?”林卻坐在轎子上,用手撩開簾子問林斜源。
此前他可以從皇宮打馬北山道,輕輕松松。現在的身體卻是運動大喘氣,再動直接沒氣,隻能坐轎子去。
林斜源原本的打算是騎馬過去,他也明白林卻不能騎馬,但林卻從來都是自由的,這一路困在轎子裡應該會難受,所以他想的是時不時把林卻叫出來他帶着林卻跑幾圈。
隻是現在林卻趴在窗子上看他,林斜源心念一動,直接上了轎子。
林卻開心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因為是帝王的銮轎,所以樣樣都舒适得緊。一路擡着的轎夫都經過了細心挑選,沒有尋常轎子的搖晃。那轎子自帶的岸幾上甚至放了些糕點吃食。
“這麼開心嗎?”
林斜源坐在他旁邊給他剝核桃。這些堅果小零嘴都是林卻自己挑選的,之所以沒有選已經剝好了的,是因為林卻不愛吃。就像是嗑瓜子,他可以接受自己慢慢的一個個嗑,但若是讓他吃一大把瓜子他反而會膩,所以便挑了些沒有剝殼的,一路上走走停停也好解悶。
“開始的,陛下。今日是第三次祭祀,娘娘在北山道應該也會開心。”
林卻動作自然的把林斜源剝好的核桃丢進嘴裡,他特意挑的鮮核桃,那一層淺褐色的苦皮也被林斜源挑了。若是陳核桃,那層苦皮便是幹硬更苦的。現在林斜源剝出的核桃又白又脆,又甜又香,他開心的又塞了一個。
“你對貴妃的死如何看?”
玉氏一族必須倒台,為首之人玉柳、玉露也必須死。隻要有嫡系血脈在世,玉氏舊部必定會伺機而動,所以玉泉之子在表面上也得“死亡”。所以從一開始林斜源就沒打算留下貴妃的命,當初以告慰玉泉父子亡靈為由封玉露貴妃入宮,自貴妃進宮林斜源也未與貴妃同房,為的是避免玉氏嫡系血脈延續。
“ 帝王之術的必要犧牲品罷了,娘娘聰慧,自然也能想見自己的結局。陛下可是覺得我會因此覺得陛下狠毒?”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林斜源這個天子并不單純,單純善良的人絕對不可能能穩坐帝位這般久,甚至成就了現在天下的海清河晏。
“若真要追究,她相比能猜到玉泉之子并未死去,但是她必須死。以貴妃死結束玉氏的罪孽,以此與朕換得玉泉之子安穩一生,她确實聰慧。”林斜源表情淡淡的,帶着幾分惋惜。
林卻确實想過這種可能,當初玉露能夠為玉泉之子入宮為妃,自然是能猜到玉氏一族已經危在旦夕,又如何想不明白自己的存在隻會更麻煩。若是能用她的死亡換來所有事情的平息,她不會猶豫,所以就有了那場震驚朝野的殿前自刎。
“不可惜,玉露小姐一生精彩之至,甘願赴死,自然不會為感到惋惜。”林卻嘴裡嚼嚼嚼,經曆了一些事情他看的也很開,自己是達不到玉露這個境界的,能活就絕對不會死,哪怕是為了任何人。隻有活下來才有希望,哪怕忍受着巨大的苦難。
林斜源沒有再說話,耐心給林卻剝核桃去皮。
行進的速度适中,兩側的轎簾是打開的,時不時有風吹進來。即便是後面策馬而行的騎兵馬蹄聲也不急不躁。然而林斜源突然在此間聽到了些不一樣的馬蹄聲。
“後面發生何事?”
他問左右騎馬護衛的人,那護衛還沒有開口說話,就已經有了人從後面通報過來,“陛下,國師大人帶着策馬來了。”
林斜源點頭,“放他過來。”
國師是降靈台的人,自譚雲樓失蹤後便是他為大,他偶爾對林斜源也有幾分作用,這些天的祭祀做的也讓林斜源滿意。
林卻眼眸微動,靠近林斜源低聲說,“陛下,他是譚雲樓。”
林斜源:……
他還記得譚雲樓當初做的那些事,如同一塊滾刀肉一般,現在居然變成了國師?
兩人正說着,譚雲樓已經打馬到了他們馬車邊上。
“陛下萬安。”
國師穿着紅白色的祭祀服,騎馬的樣子十分英姿飒爽。二十來歲的青年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可林斜源記得國師似乎已經上了年紀,又怎麼可能隻有二十來歲?
“不必多禮。”林斜源面上并沒有表現出來。
因為尊卑有别,所以國師隻能與銮轎并駕,并且還要微微落後一點,再加上靠近窗邊的是林斜源,所以他也沒有同林卻交談。
是月季春,木香芍藥偶在道路兩邊一叢兩叢的過去。北山道就在京郊,平時王公貴女也經常前往,所以這一路上都有人在走動。因為是帝王出行,所以這一路上的人都很注意低調,用的銮轎和儀仗隊伍用的都是不顯眼的,是以路過的百姓大多以為又是哪位王公貴族的人出遊。
賣花者以馬頭竹籃編織花朵,其間有牡丹棠棣等。踏春出遊的的喜氣洋洋,面色舒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