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卻聲音太大了，連街上走動的百姓都為之側目。他的驚訝是實打實的，因為原著裡掬月仙尊是要在大後期才會出關幫助主角團，現在怎會提前出場？
“沒有，是仙尊閉關前下的兩個任務之一。”
她說的另一個任務是讓林卻十六歲時出仙門尋找阮鹹鏡。
“那我們先解決魔界憂患，再完成師尊布置的任務。”
盧雪深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發布尋找魔神之寵的任務？人人都道魔神為了複活魔神之寵費勁千方百計，但是否複活成功不得而知，到後來魔神隕落，魔神之寵更是下落不清。盧雪深下這個任務是要做什麼？
不過這也讓林卻有了一點成算，他尚不明确現在回仙門後能否立即見到盧雪深，若是盧雪深能出關，任務周期會大大縮減。
遠處戲台已經唱到了最後一折，那老旦眼淚縱橫。
“哭一聲羅蔔兒——”
“快快，分别了罷！”
“母親——”
“分别了罷——”
玉露轉頭看向戲台。
“我曾在凡間書籍看過《目連救母》的故事，目連為佛陀十大弟子失憶，其母堕落餓鬼道，目連為救母準備了飯食百味五果、汲灌盆器、燒香燃燈。将世上最珍貴的食物都放在盂蘭盆内，供養十方大德衆僧。後目連合各大德威神之力，救其母脫離惡鬼之苦。”
玉露點頭，“原來這街市左右，用竹竿搭成的燈窩形狀的盆，叫盂蘭盆。”
“是。”
魔城這邊雖不信佛，但也依照習俗搭建了盂蘭盆。中元節後盂蘭盆裡的食物将會是孩子們吃上幾個月的零嘴，所以魔界盂蘭盆裡大多放的是果脯肉幹之類可儲存的東西。
“可他們哭得好慘，母親已經脫離餓鬼之苦，為何還要這麼哭？”玉露問林卻。
這個故事已經發展到了最後，目連成功救母，其母将回到酆都輪回。林卻知曉他們哭的是分離之苦，可自小長在仙門數百年，不曾了解人界情故的玉露不同。
她是劍修，講究的是人劍合一。劍修的心思也最是單純，對好與壞，他們有一套自己的是非觀，不是好就是壞，并沒有中庸的選擇。所以現在的玉露完全不能理解為何已經成功拯救了母親，卻還是如此悲痛。
“人總是貪得無厭，已經脫離了惡鬼之苦，卻依舊妄圖留住母子之情。師姐是這麼想的嗎？”林卻也能理解。
“是這樣的。”玉露回答的理直氣壯，“凡間很少人能夠踏上修行之路，所以我很敬佩門内從凡間收上來的弟子。”
玉露是掌門之女，卻沒有掌門之女的架子，就連資源也是她自己拼出來的。所以門内大多數弟子對這個玉露大師叔都很有好感。這般豪爽坦誠的女子，實在是世間難得。
“師姐不能理解凡人心，同樣也不能理解作為母親的舐犢之情，當然我也無法理解。這大概就是凡人特有的情感罷，師姐，你說呢？”
林卻經曆的事情比較少，但畫本和書籍看的實在是多。這樣的是曆朝曆代都有發生，有真實，有玄幻，他卻從來沒有經曆過。就連他自己的情感也遠比不上人家的轟轟烈烈，他甚至都不明白自己的情感到底是什麼情感。
“我自然是不能理解母親的。”玉露叉腰，“我又如何去做一位母親？我不嫁人不生子，将來孤獨終老，尋幾位好友一同赴死。”
“便是掌門師叔也管你不得？”
林卻心中師姐的形象逐漸補全，這個世界，女性往往仍處于被禁锢思想的時期，哪怕是已經有了修真的世界觀，女性人大多成為他人的附庸。玉露這番話已經将自己當做了一個個體，而并非向往以後依附于他人的生活，這大概也是她心思純澈的原因。
“自然，掌門管不得我。我母親為我而亡，我亦不會再重蹈覆轍。”
玉露身世林卻不便多問，他邀玉露遊玩街市，将将好此時太陽落山，夜市也漸漸熱鬧起來。《目連救母》結束，周圍人紛紛散開，熙熙攘攘的人群擁擠。
“這是雙頭蓮花？”玉露停在一位年輕人的攤位前，年輕女孩頭上有兩個尖尖的耳朵，耳朵并不尋常，林卻認不得。
“是剛折下的未開放的蓮花，做成的假的雙頭蓮。姐姐這麼漂亮，若是喜歡，我現在便讓這蓮花開放。”
年輕女孩似乎出來擺攤也不是為了錢，見玉露這麼漂亮，竟是想用這雙頭蓮來哄她開心。
“你用什麼方法？”
“自然不是魔力。”
女孩托起一朵未開的蓮花花苞，将手在蓮花花包頂端輕輕一按，四指托住花萼慢慢揉動，隻見那花苞鏡像突然炸開一樣，直接開放。
“哇。”玉露像是真的在為這凡間的小玩意兒感到興奮。也是，仙門追求順應萬物，自然不會将池裡的蓮花摘下手動讓其開放。
“這雙頭蓮花我便贈與姐姐，祝姐姐日日食飽，月月有肉。”
女孩祝願樸實，玉露笑着收下蓮花，自儲物空間拿出一份油紙包裹的糕點。
“回贈與你，這也是禮物。”
糕點并不貴重，女孩臉紅紅的手下，二人走遠，她才打開油紙，隻見那裡面放着兩塊桂花糕，和一塊靈石。
“師姐為何想将靈石贈予那魔族女孩？”
“她給了我需要的，我給她需要的，這是等價交換。”
玉露将蓮花握在手中，笑意盈盈。他們二人已經發現那女孩家境并不富裕，但是活的很樂天很無拘無束，白拿人家的雙頭蓮太缺德。
可兩朵蓮花就能換來一塊靈石，這并不是什麼等價交換。
“這并不是。”
“我仙門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一套價值觀，幾年前百草峰的師兄抱着孩子撞大樹，是為何換取甘禮進入藏器峰的機會。我也不明白藏器峰長老為什麼要讓師兄抱着甘禮撞大樹，這很難評。”
抱着孩子撞大樹……甘禮真是活得很艱難。
在長街上，林卻再次從這位師姐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