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很足,全肉我喜歡。”
現在的穆銜蟬看起來是肉食性動物,還是個重口味,可前幾天的穆銜蟬分明是個喜歡清淡口,還不喜甜的,他這口味變來變去的,倒像是兩個人。
“那再試試這脆筋的巴子,用鹽椒腌漬的。”林卻推了推那盤腌漬巴子,好似他以前吃的風幹牛肉幹。
“穆銜蟬”果然也十分滿足的點頭。
二人邊吃邊聊,是不是看向流樓下的人來人往。
“果真是要到七夕了,這街上已開始賣磨喝樂的攤子了。”林卻趴在窗棂上,用手指點了點。
磨喝樂是一種泥塑的小佛像,全部用雕镂的木料加以彩繪裝飾,再配上裝有欄杆的底座安放。因為入微城沒有皇族,制作磨喝樂的大多都用紅紗碧籠加以裹罩。
“你又如何知道這磨喝樂?”穆銜蟬來了興趣,“我看着像是七夕才有的。”
“往年跟在陛下身後,陛下總愛在時令節氣裡出宮遊玩,有年七夕陛下來興趣買了一尊小小的磨喝樂,又轉手送給了跟随的暗衛。那暗衛便是我。”林卻笑得有幾分羞澀,似乎在慶幸是那日是自己跟着去的。
“原來……”
“穆銜蟬”底底的說了一句話,林卻沒聽清,轉頭問:“什麼?”
穆銜蟬搖頭:“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燈火一波一波流向街角,二人不知不覺間已将桌上的東西解決幹淨,林卻揮揮手,桌面便重新恢複整潔,隻留下半壺酒和兩個杯子。
“你是有些醉了嗎,小卻?”
“穆銜蟬”看着他绯紅的臉。
“我可不會醉,你又不是陛下,我怎麼會醉?”林卻癡癡的看着窗外笑着,“我隻在陛下面前醉。”
“我可以是,你——”
“你這呆子,什麼都沒撈着還你什麼你。”林卻輕佻的笑着,搬了兩個小馬紮跳出窗外,将小馬紮擺在勾檐上,“來坐,看看這長街月色。”
“穆銜蟬”坐在他身側,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
天街燈火漸漸消了下去,各類商鋪也漸漸關門,送酒的隊伍在走最後一波班客,月色漸漸浮現在林卻的眼裡。
“看我作甚?”林卻輕輕的笑出聲,自儲物空間拿出一把二胡。
穆銜蟬眼神哀傷。
“我會拉二胡噢,你聽。”林卻搭腿閉眼,嘴角彎彎的。
二胡特有的樂聲傳遍長街,似順着月色流淌在空中,行人偶有駐足聆聽,也有加快腳步急着回家,似乎在樂聲中聽見了自己的心心念念之人,想着快些去見他,快些,再快些,到那人面前說自己的思念。
想爹娘,想兄長,想妻子孩子。這樣的樂聲似乎将思念之情全都誘發了出來,趁着月色醞釀發酵,瘋狂傳導。
“你可是又在想你那陛下了?”
“人都死了,估計也轉生好幾次了。”林卻淡淡的說,眼神哀戚。
“對,人都死了,你又何必再将心神牽連在這個凡人身上。哪怕他是凡間帝王,也終是一個凡人。”
眼前這個“穆銜蟬”似乎有些哀歎,皇帝林斜源隻是個凡人,凡人一生短暫,轉瞬即逝,他與林卻的感情也隻會在時光長河裡慢慢被消磨。好在現在已經有了轉機,他有很長的時間再次與他相會,相戀,相守一生。
“我雖是仙門中人,也知修仙者與凡人之間沒有好下場,但我還是喜歡他。我與他已成了夫妻,也有了夫妻之實,他便是我一輩子的伴侶。現在,你就當我喪偶了吧。仙門我是會回去的,修行也要繼續,我就不能傷感一下嗎。”
一支曲子漸漸結束,林卻撐着臉看着長街月色,他的眉頭輕撇。
“你對他的感情真有那麼深,那為何當初還要假死離開他?”
“穆銜蟬”問出了一直想問的話。
“因緣際會罷了,我原以為陛下愛的并非我,我想尋找的人也并非陛下,沒成想命運如此捉弄人,我等了數年的人便是陛下,陛下愛的也一直是我。”林卻眼睛有些濕潤。
這個自小生在掬月峰的仙君,第一次出掬月峰便丢掉了自己的真心,怕是往後再也尋不得再讓他動心的人了。
“那忘記他!”穆銜蟬身上的氣勢突變,聲音拔高。
“我是不能忘記的,我會永遠記得他。”林卻聲音堅定。
“那你便把我當成他,不,你不可以把我當成他。我是我,他是他。”
穆銜蟬似乎是突然清醒,有些語無倫次,甚至有些疑惑剛剛發生的事——方才,他似乎想突然離魂,所做的事都并非自己本心。
“穆少主在說什麼呢,我們不過是交易罷了,我告知你壽陽公主的事,你幫我假死,我們現在不過是朋友關系。”林卻似乎是清醒了,有些不解的看着穆銜蟬。
周圍的風柔順的流淌在他的發間,像是一雙無形的手在替他順發。
“我不需要這樣的朋友關系,”穆銜蟬伸手握住林卻的手腕,“林卻,你可以看看我,把目光從你的陛下身上移開,你看看我。”
林卻一愣,右手一松,二胡弓滑落到房檐,砸向流樓下面。
突然,金光大閃将長街照亮,二人轉頭看向長街,隻見那二胡弓飛起一米遠。
“佛子——”
“小師叔!!”
“有人襲擊,那是——二胡弓!?”
“娘親,那和尚怎麼頭上冒金光了?好亮呀!”小女孩的聲音尤為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