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澄碧敏銳地捕捉到對方神色的變化,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他不動聲色地微微擡起下巴,眼神斜瞥,語氣帶着一絲不耐煩地問道:“船票?”
他話音剛落,便冷冷瞥了江江一眼,眼中帶着幾分怒意。
江江見狀,立刻心領神會,忙不疊地擺出一副小道童的模樣,恭恭敬敬地說道:“啟禀道長,船票是由弟子親自準備的,弟子這就和他們說清楚!”
宋澄碧輕哼一聲,順勢從懷中掏出乾坤囊,随手抛給江江,冷冷道:“這種瑣事我可沒時間理,以後再出門都要安排妥當了,别再像今天這樣,耽誤時辰。”
那三人見宋澄碧手上的乾坤囊,當即神色一變——
看這上頭附帶的靈氣,看這上頭複雜的繡紋......此人絕對得罪不起!
江江雙手接住乾坤囊,對宋澄碧躬身行禮,随即走上前去與三人交涉:“幾位道友,我家仙君性情直率,易動肝火。此次出行,乃是去别處秘密參加講會。路上為免節外生枝,仙君的身份實屬不宜張揚。還望諸位道友能夠體諒我等難處,多多行個方便,通融一二。”
三人互相交換了個眼神,顯然在征求彼此意見。
江江見三人不發一言,又想補充幾句。
就在此時,一名女子急匆匆地小跑過來,正是寇缈。
她一見到宋澄碧,便與他對視一眼,随後立刻躬身行禮,神色中帶着幾分焦急與自責:“仙君在上,小女子來遲,實屬不該,甘願領受仙君責罰。但情勢緊急,門中有要事亟待禀報于您。不知仙君能否移步主殿,主上正有急事相召。”
那三人見到這情形,心中愈發猶豫不定。
寇缈見三人還有遲疑,便對着宋澄碧又恭敬地行了一禮,動作間“無意”露出了腰間的飛星舫内門弟子腰牌。
“仙君!還請快些。”
那三人也不是不長眼,看到腰牌後頓時神情一變。
剛才開口那位,便是他們三個中領頭的那個,且在場幾人之中就數他修為最高。
領頭那人聞言,神色一凜,目光又轉向宋澄碧肩頭的小鼬,愈發心驚——
那小鼬的修為明顯高出他們三人不止一籌,而眼前這位仙君不僅行事沉穩、氣度不凡,更讓人看不透半分修為,周遭竟然捕捉不到絲毫靈氣——這種境界,又能收服如此妖物,已然是位大能之輩啊!
且那乾坤囊裡的晶石氣息,以及乾坤囊上的繡紋,不會有錯。
領頭的那人當即上前,恭敬行禮,語氣裡滿是歉意:“未能認出仙君身份,真是多有冒犯。既然是無常谷的仙君,那便是自家人。仙君這邊請。”
說罷,他連忙讓開身形,讓宋澄碧三人通過,甚至還不忘殷勤地送了他們幾步路。
宋澄碧聽到“無常谷”這一名字,心中不禁疑惑,但面上卻仍保持鎮定,隻裝作不耐煩地快步離開,江江和寇缈緊随其後。
待三人走遠,宋澄碧才微微放松,恢複了平日的神态。
江江長舒了一口氣,感慨道:“呼~剛才真是吓死我了。”
宋澄碧微微一笑,對着江江說道:“我臨時想出來的馊主意,還好江兄反應機敏。真是讓江兄受驚了。”
他轉身向寇缈行禮,鄭重道:“寇姑娘及時相助,實在感激不盡。”
寇缈回禮笑道:“宋兄昨日助我奪得金芒盞,已經是大恩大德,如今這點小事何足挂齒?”
江江看着他倆,忍不住抱怨道:“你們還能笑得出來?我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兒了!”
宋澄碧忽然神色一正,問道:“不過,剛才那人提到的‘無常谷’,江兄可知這是何門何派?我那乾坤囊可是日月星宮的仙君所贈,怎會與無常谷扯上關系?”
江江皺眉沉思,半晌才道:“無常谷……這名字聽起來确實有點耳熟,我之前好像聽人提起過。不過我隐約記得這門派隻是個小門小派,不值一提。更何況這種小門派都被青雲觀壓着,成就更是不甚了得。”
宋澄碧卻若有所思地說道:“可那三人一聽到‘無常谷’,立刻變得如此恭敬,若真是個無名小派,怎會如此?”
寇缈聞言,也露出遲疑之色,“無常谷之名,我也有耳聞。不過這無常谷确實是個普通門派不假,在修真界名不見經傳的,而且門中弟子寥寥無幾,功法也談不上出色,若是論綜合實力的話,估摸着比飛星舫還要弱上不少。不過,或許正是因為二者境遇相似,不受大門派待見,所以才會私下互相扶持吧。”
宋澄碧微微點頭。
雖然覺得此言有理,但他心中隐隐覺得,其中另有蹊跷。
他暗自心想:飛星舫雖不算是名門望族,但規模已經足夠龐大,實在沒必要對一個遠不如自己的外門如此客氣。
而且從剛才那三人的一番表現來看,無常谷的地位似乎并不低于飛星舫,至少在二者的合作中,無常谷不在下位。
那他們合作圖什麼?飛星舫為何甘願做小?很有可能是這無常谷給了飛星舫别的好處,又或者說,無常谷一定有個方面是強于飛星舫的,這樣合作才有道理。要不然飛星舫不成冤大頭了,他可不信這麼視财如命的飛星舫會好心做慈善。
這事若無關自己,他也不願深究。可畢竟和日月星閣扯上了關系,他心中便總有疑慮,凡是多留個心眼兒總沒錯,因而他也不免多想幾分。
然而,眼下線索有限,多想也無益,還是暫且放下為妙。
此刻最要緊的,還是趕緊找些好吃的肉肉,犒勞犒勞小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