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産生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那件事之後,我也變得有一些敏感了。
随之,我下床,穿上拖鞋走了過去。
就看見廚房裡面開着燈,那個磨砂玻璃門,是亮的。
黃黃白白的燈光在玻璃門上散開,還有一個黑影在浮動,像是暈染開的油畫。從中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誰?”我喊一聲。
裡面沒人說話。
“老婆?”
“啊。”
聽見她的聲音,我開門,走進去。
看見冰箱門大開着,而她站在冰箱的前面,披頭散發的,手裡捧着一個不知道東西,在那裡啃。
“你……幹啥呢……”我問她。
“我……餓了……”她擡起頭,滿臉污漬的看着我,眼神呆滞,就像個孩子一樣。
她捧着的那個東西,是黃色的皮。
水果。
我看向冰箱,發覺裡面少了一樣東西。
甜瓜。
我喊她:“你别吃這個,不頂餓。我給你坐點挂面吧。西紅柿雞蛋挂面,你回去等着吧。”
然後把她攆了出去。
她又把瓜皮一扔,“啊”一聲地走了。
有些癡癡傻傻的。
我從櫥櫃抽屜裡拿出挂面,給她做飯。
切西紅柿的時候,不小心切到了手指,紅色血迹從菜闆上暈染開。
好疼。
然後我很沒出息地哭了起來,眼淚模糊了視線,不斷滴落。
盛玖,怎麼變成這幅樣子了……
我好後悔。
要是那天不去雙生橋就好了。
盛玖其實是一個非常感性的人,碰見感人的影片,都會在電影院裡哭得泣不成聲。我得不停給她遞紙才行。
她非常擅長換位思考,善解人意。
在百貨商場裡工作的時候,也常常是銷售冠軍。
這本來是她的優點,但現在卻成了緻命弱點。她比别人更難以從創傷當中恢複過來。
我意識到自己需要做些什麼事情,打破這種僵局。
所以就在下班的時候,花幾十塊錢買了一個那種小孩子會喜歡吃的零食大禮包回了家。
我知道她會喜歡。
至少以前的她會。
……
我帶着零食大禮包回家,推開了門。
往常,盛玖比我下班早,總會出來迎接我。但那時候我知道,這樣的日子一時半會不會再有了。
房間裡莫名其妙的死寂……
而且因為拉着窗簾,顯得非常的黑。一進來,我都感覺眼前暗了幾個度。
“盛玖!”
我呼喊道。
卻沒有人回我,隻有那些家具,像一個個沉悶的人一樣坐在那裡孤零零地望着我。
她應該還在自己的房間裡躺着。
于是我放下公文包和零食,到門口的五鬥櫃上,又脫了鞋子,走進了家裡。
客廳裡很安靜。甚至彌漫着一股怪味,大概是很久沒有開窗通風的緣故。
“踏踏踏……”
隻有我自己的腳步聲。
盛玖白天在卧室的時候,常常很安靜,靜靜地躺着不說話,就那麼眼巴巴地看着,也不知道在瞅什麼。
随後我慢慢地走過去,屏住呼吸,打開了卧室的門……
“咯吱——”
門一聲響,我看過去。
一張空蕩蕩的床,一個飄窗,沒有,其他什麼都沒有。
隻是床上堆滿了稀奇古怪的物品而已,看來是盛玖又把倉庫裡那些奇怪的東西給拿出來了。
“盛玖!盛玖!”
我喊她,她不應。
是不是去廚房了?
我又推開廚房的門,也是空蕩蕩的,冰箱門沒有被動過的痕迹。
這能去哪了呢?難道出去了?
她終于知道出門透氣了?
倒也是個好事,我心想。那顆一直高懸的心髒逐漸平穩。
我給盛玖打了個電話,打算出門去找她。
“嗡嗡嗡……”
手機在響,一時沒有人接。
接我來了尿意,去上廁所。
一開門,門後是一個女人的背影。長發如瀑,一片漆黑。
她身穿着那天去雙生橋的白裙子,坐在地上,側面對着我,但是那頭長發擋住了她的臉。
然後她就用手拿一個閃着銀光的鋒利水果刀,放在自己的雪白的左手腕上。
割得血流成河。
手腕上泅着紅液,像散落的珊瑚串一樣向地下淌……
“盛玖……?”我的聲音顫抖着,“你在幹什麼……”
聽見我開門,她被驚動了,轉頭,竟然把她的帶血的手腕高高舉起,展示給我看!
她黑眸閃動,沖着我勾起一個甜蜜的微笑:
“嘿嘿嘿嘿嘿……老公,你看我……你看我啊……嘿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