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手指蓦地收緊，“你嘗嘗，這餅幹是你喜歡的咖啡味，我吃過，很好吃。”

“哦。是嗎？”西澤勾起唇角，諷刺無比，“這種畜生糧，最适合你吃了。”

“寶貝，你嘗一嘗，會喜歡的。”莫斯閉了閉眼睛，意外地沒有爆發。

西澤無視他的話，重複道，“打開門，放我出去。”

氣氛陷入冷寂，不知什麼時候，這個大廳裡的人全部退去，隻留下西澤和莫斯二人僵持。

而這樣的狀況，已經持續了三天了。

西澤接受所有的食物，除了莫斯的餅幹。西澤甚至會同進來送飯菜的女仆道謝，卻始終沒拿正眼看過莫斯。

就連莫斯強行同西澤親熱，西澤也連掙紮都懶得掙紮，無動于衷地任莫斯動作，結束後再冷冷地道一句惡心。

莫斯揉着面團，努力捏出一個個可愛的餅幹形狀，可惜他實在沒什麼廚藝天賦，做了這麼多天了，捏出來的餅幹依然很醜陋。

“莫斯先生。”就在這時，一位女仆輕步走到莫斯身側，“弗雷先生來了，還帶着他的寵物鈴铛。”

莫斯擡眼，正看到西澤下意識收緊的手指，挑了挑眉，“你的小夥伴還挺聰明，知道向他主人求助。”

西澤兇狠地看向莫斯，“閉嘴！郁生的主人就是他自己，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能主宰他的人生！”

“哦？是嗎？”莫斯的眸色加深，驟然變得陰霾。他将臉貼在透明的隔窗上，因為貼得太緊，五官都有些扭曲，“你的小夥伴，也不過是在他主人的羽翼下自以為是的自由罷了。”

莫斯的話還沒說完，弗雷已經帶着郁生在女仆的引導下走進大廳。郁生走在弗雷前面，腰背挺得筆直，目光堅定。

莫斯好整以暇地坐在座位上，用輕蔑的目光将郁生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然後把視線轉向弗雷，故意道，“歡迎弗雷先生到訪，還帶着小寵物啊。鈴铛，我給你把籠子打開，進去和西澤玩吧。”

然後，他用指紋将微型宮殿的門打開，笑眯眯地示意郁生進入。

郁生冷冷地看着莫斯，“你大可不必裝糊塗羞辱我。莫斯，你明知道我來這裡的目的。”

“那你憑什麼以為你的目的能達到？”莫斯也不再裝作笑面虎的模樣，冷下臉來，“口口聲聲沒有主人、自己主宰人生，騙騙自己得了。你以為你活到現在是靠誰？要不是弗雷護着，我早就捏死你。”

弗雷聞言神色冷峻，剛要說什麼，就被郁生制止了。

“呵。”郁生搖搖頭，唇邊挂着嘲諷的笑容，“莫斯，你真是個可憐蟲。”

莫斯的表情控制不住地裂了一下，他最受不住的，就是别人用憐憫的目光看他，“你說什麼？！”

“你的人生裡，隻有主寵這一種關系嗎？”

郁生的話砸在莫斯的心頭上，直刺進莫斯好不容易層層封鎖的自我麻痹。

被縫在心底的、弗雷的話又重新挖了出來，在莫斯的腦海中回蕩：“你見過哪個主人，會對寵物抱有這樣的心思？”

沒等莫斯理清楚這團亂線，郁生已經将微型宮殿裡的西澤扯了出來，還把盤子一腳踹翻。醜裡醜氣的小餅幹散落一地，無人問津。

“你知不知道，西澤已經是米勒大師的關門弟子了？”郁生淡淡的一句話引得大廳裡的三個人都望向他，“今天，我要是帶不走西澤，我就同米勒大師坦白。米勒大師不會讓你關押他的小徒弟的，憑他的勢力，恐怕你沒那麼容易留住西澤。”

西澤捏了一下郁生的手心，表示自己的反對，卻被郁生緊緊扣住了。

“你以為你憑這個可以威脅我？”莫斯站起來，俯視郁生，“别忘了，西澤是藍獸，他的所有權原本就屬于我，這是星際法認可的。”

“那我就向全星際承認，我就是做出損失率百分之八的能量轉換器的制造師。”西澤向前一步擋在郁生面前，勇敢地同莫斯對視，“對，我是藍獸。到時候我公開尋找主人，你猜有多少你無法硬碰硬的勢力願意做我的新主人呢？”

莫斯捏起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你甯可魚死網破、成為别人的寵物，也不願意回到我身邊？”

“少廢話！”郁生重新把西澤扯到自己身後，“莫斯，你敢賭嗎？”

大廳一片死寂。

從頭到尾沒有插上一句話的弗雷，像個局外人。可事實上，沒有任何人比他更能感受到郁生的成長。

為了朋友，郁生義無反顧地、勇敢地站在最前方，哪怕會付出自己一直追尋的自由的代價，可他毫無退意。

這樣的郁生，比被圈養在家中郁郁寡歡、戰戰兢兢的郁生耀眼一千倍、一萬倍，耀眼到，弗雷願意為他做一切事情。

哪怕他們毫無可能。

“郁生，我們走吧。”作為朝夕相處六年的人，西澤太了解莫斯了，他一看莫斯的神态和表情，就知道莫斯妥協了。

聽到這句話，弗雷率先上前，像一個守護神般走在郁生的身邊，然後深深地看了莫斯一眼。

莫斯孤獨地站在大廳中央，仿佛他才是那個被遺棄的寵物。

“等一等！”莫斯的一聲大叫讓三個人停下腳步，慢慢回頭。

莫斯低頭，從桌子上的小碗裡，拿了一個殘留的小餅幹，慢慢走到西澤面前，用從未有過的溫柔和祈求的語調，将小餅幹送到西澤嘴邊。

“你喜歡的咖啡味，嘗嘗看好嗎？就嘗一口。”

醜不拉幾的小餅幹在兩隻微微顫抖的手指中，散發着淡淡的咖啡醇香。

在長達數秒的沉默後，西澤對上莫斯的眸子，一字一頓，将第一次的評價重複給莫斯。

“這種畜生糧，隻适合你吃。”

懸浮車内，三個人形成古怪的關系角。郁生忙着檢查西澤有沒有受傷，弗雷的目光一刻也不離開郁生，至于西澤，則是眯着眸子戒備地看着弗雷。

“你究竟有什麼目的？”饒是西澤自诩看透了人心，也讀不懂弗雷，“這次是我欠你的，跟郁生沒關系，我希望你跟郁生保持距離。”

弗雷瞥了西澤一眼，沒接話，繼續把目光放在郁生身上，氣得西澤暗自咬牙，心道這才是個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