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餘歡藏起了U盤。
杜岩把弟弟拉起來,又在蘇執宜的沙發靠手上留下自己的名片:“有興趣闖蕩娛樂圈的話,可以聯系我。如果覺得阿禧管得太多了,想踹了他,我這兒也有很多優質的……”
越說越沒正行了,損友啊損友。
交友不慎就得自己大義滅友,賀餘歡毫不留情,手肘橫叉杜岩的脖子,“當我面撬牆角是吧?”
“咳咳咳!”杜岩氣管受阻,還指着名片讓蘇執宜收起來。
蘇執宜把名片收了起來。
賀餘歡松開杜岩,杜岩趁機拉着杜磊就往外跑,一邊跑還一邊大喊:“賀餘歡你個暴力狂,你配得上人家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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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餘歡食指摩挲鼻尖,略感心虛地:“别忘心裡去,杜岩這人就這樣嗎,在藝人圈子裡長大,不分場合亂開玩笑。”
蘇執宜關了電視機,“他剛剛給你什麼東西?”
賀餘歡猶豫片刻,把U盤放在桌上,“跟你說個事。你舅舅不是拿了你父母的賠償金開公司嗎,我去查他現在公司情況,發現他出軌了一個女主播,這個女主播同時是他車險的業務員。”
蘇執宜往後坐了坐,脊背貼住沙發靠背,“出軌保險業務員?”
“對。現在出現一個問題,買給你舅舅的保險,出錢的人是這個女主播。保險業務員業績不好的時候,會自己出資,給自己以及親人買保險,以達成每月的最低業績,去拿底薪。但是她其他保險都停繳了,隻有你舅舅的車險還一直繳費,直到你父母出事,繳費的人才變成你舅舅。”
蘇執宜立刻從這些信息中提取到重要的點,“你懷疑她和我舅舅策劃了一場車禍,用我一家三口的生命換來一條命一百萬的賠償。”
兩人都陷入一種沉默。
有時候人性的惡,會讓人對這世界産生懷疑。
賀餘歡不缺錢,無法理解有人為了區區百萬,就能害了人性命。成功的投資,賺來百萬隻需要一天。而不法之财,最終引向牢獄之災,損失的是自己,害人終害己。
蘇執宜缺錢,從未為了錢走偏門,甚至沒做過幫人抄作業的活。他缺錢,但更渴望親人,親人對他而言,比錢重要,無論給他多少錢,他都不會去害對自己很好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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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盤插入電腦。
文檔一清楚記錄了歐陽志鵬跟溫善的轉賬流水。
溫善将二十萬賠償金轉給了歐陽志鵬,十年期間又陸續轉賬,共計約四十萬。
盡管如此,歐陽志鵬身上還是背負了将近八十萬的債務。她對外的異常轉賬,全都是給一個賬戶的,從九年前每月15号轉1萬到3萬不等。賬戶持有人是一個商場經理。
文檔二是一輛報廢老車的轉賬,賬号也是歐陽志鵬的,歐陽志鵬正是開着這輛車路過出事地點。
根據模拟圖推斷,歐陽志鵬很有可能駕駛着小車堵住了出事車輛的去路。蘇競為了避免與之相撞左拐,卻與貨車相撞。
文檔三是一段商場監控,拍攝到一個購物商場的地下停車庫。監控記錄到歐陽志鵬驅車尾随蘇執宜一家三口,等他們進入商場後,對車禍出事車輛進行改造。
證據已經很清楚了。
事實就擺在眼前。
所謂的車禍,不過是一場人為的謀殺。
商場經理意外發現了關于兇手的證據,将監控保留下來,每月要挾歐陽志鵬打錢。這段監控因此在互聯網上留下痕迹,被杜岩的人搜查到,否則商場監控每三個月被删除一次,這段證據将消失在時間的長河裡。
這些證據若是普通人,恐怕一輩子也難以集齊。
蘇執宜沉默地拔掉U盤,放進賀餘歡的手心,“九年。還在訴訟期吧,我要告他們。”
賀餘歡握緊了他的信任,“我們的證據隻能證明歐陽志鵬直接參與了故意殺人和保險詐騙,但你舅舅……”
“他,他配當人嗎?我不承認他是我舅舅。無論他一開始知不知情,事後他都是知情的,他非但不站出來,甚至還很感激歐陽志鵬吧。分贓給她二十萬,還替她還債。”
蘇執宜氣血翻湧,一時間身體搖晃,難以為繼,昏昏欲墜。
賀餘歡扶着他在沙發上平躺下,“賀家的法務不是吃素的,無論是溫善,還是歐陽志鵬,我都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蘇執宜眼前發黑的狀況緩解了下來,慢慢坐起來,補充道:“還有商場經理。”
“一個也跑不了,”賀餘歡哭笑不得,“還有你舅媽。她長期虐待你,打你、不給你飯吃……”
蘇執宜抓住了賀餘歡的手腕,眼裡露出一絲迷茫,又漸漸散去,他抿唇搖了搖頭,“算了。她也沒有把我打出個好歹來,如果她不知情,就别管她了。”
就算有一半的時間餓肚子,蘇執宜也會記得另一半沒有餓肚子的時光,還有他七歲住院夢魇那段時間,舅媽又嫌棄又把他抱在懷裡的陪護。
“你不恨她?”
“……”蘇執宜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人生沒有那麼黑白分明,“她是全職家庭主婦,即将得知丈夫出軌、謀殺、入獄,要面臨擡不起頭、喪失經濟來源,共同負債的困境,對她而言也算是懲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