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執宜！”

蘇執宜跑得還挺快的，天色很黑，醫院的照明充足，大半夜沒幾個人在外頭活動，人影很明顯。賀餘歡追上他的時候，他已經在停車位騎上電動車了。

蘇執宜扣上頭盔，表情出現一絲裂縫，“你？你怎麼下來了，你的手還在流……”

賀餘歡藏住手背，“我沒事，你要去哪兒？我送你，哦不對，是你的車，你送我一趟？”

賀餘歡藏着手，按住傷口。

蘇執宜摘下頭盔，歪着頭看他，像一隻被人類追逐的流浪貓咪，曾經被傷害，又帶着傷口接觸新的人類。

“蘇執宜！我……我叫賀餘歡。”15歲的毛頭小子，賀餘歡一想到眼前這人，是未來的老婆，嘴巴跟打結了一樣。

“我知道啊，你微信給我發了。有什麼事嗎？我還要送外賣。錢我會還你的，請你讓讓。”蘇執宜彬彬有禮，卻顯得疏離。

賀餘歡想跟他劇透，蘇執宜的前半生好多悲劇，要避開那個渣男，要讓舅舅小心出車禍，不要面試那個用完人就辭退的公司，還有走路的時候要小心，不要再出車禍了。

來個語文老師概括一下！那麼多那麼多的事情，一句話怎麼說得完啊？

就算避開了這些事，父母雙亡、寄人籬下、六親緣薄、回避依戀、沒有自信、自認倒黴、任人宰割……這些根本不是靠劇透，就能改變的。

賀餘歡看着他就結巴，心裡暗罵自己沒出息，目光轉到外賣車上。

“你餓不餓？一起吃夜宵？”

“不用。”

蘇執宜手機響了提示音，他看了一眼，歎氣，從保溫箱裡拿出兩份散掉的外賣，雖然包裝散了，但食物沒有髒污，隻是形狀不太好看，一份是蛋糕，一份是炒飯。

蘇執宜：“外賣超時，客戶申請退款不要了。要一起吃嗎？”

賀餘歡巴不得有機會，能坐下來聊聊呢，“吃！我今天生日，你這份蛋糕正合适。”

蘇執宜未曾料到，“對不起，生日這天撞了你……醫藥費我現在也讨不出來。”

“哎呀，沒事兒的，我練體育的，被你那個小車撞了一下，要不是……”要不是因為那個奇怪的夢，賀餘歡覺得自己根本不會被一個小電動車撞撞就暈過去了，“而且我從小到大身體可好了，感冒發燒别人要一周，我三天就好了。就是臉上受傷了，希望不要破相，不然我開學肯定要被一幫兔崽子開我玩笑。”

蘇執宜确認了兩單賠償的處理，暫停了外賣派單。

賀餘歡搶先拿着蛋糕和炒飯，讓他空着手。

蘇執宜還是道歉，“我來拿吧，真的很對不起……”

“好了不許再說對不起了，我是壽星，你得聽我的。”賀餘歡選了個相對幹淨的座位，木質長椅，上面落了很多大葉子，用外賣的袋子掃掉上面的葉子和落灰。

蘇執宜再把外套墊在上面，露出的胳膊肘上也有淤青。

賀餘歡一眼瞥到，“你就光等着我醒來，也沒有給自己處理一下傷口。這種瘀傷，要第一時間處理，找冰袋冷敷十分鐘，等腫脹消退，如果有毛巾，就用毛巾熱敷，輕輕揉開邊緣的淤血。”

“我習慣了，就讓它自己慢慢恢複吧。”蘇執宜捂住淤青，很少有人會關心他，“你性格真好。”

倆人坐在停車場旁邊的長椅上，賀餘歡臉上的傷口貼着一塊紗布，其他地方剛剛縫針，偶爾動作大了會扯到，賀餘歡微微皺眉。

“受傷這種事沒有必要習慣，你們學校有人欺負你？”賀餘歡現在還是做大俠夢的年紀，最看不慣的就是校園霸淩。

蘇執宜沉默，兩人聊到這種話題，未免交淺言深，他沒有跟人抱怨的習慣。賀餘歡身上都是潮牌，即便蘇執宜認不出牌子，也能看出衣服質感很好，很有設計感。小車禍後，撕爛的地方，就像是特意弄的破洞設計。而蘇執宜身上還穿着跑外賣的衣服，被扯壞的部分露出裡布。

蘇執宜：“……”

他打開了蛋糕，蛋糕不大，是四寸的，兩個人吃剛剛好，上面的兔子已經歪掉了，水果也散開，不過看得出蛋糕的形。

蛋糕雖小，五髒俱全，配了叉子和碟子。蘇執宜切分開蛋糕，“祝你生日快樂，今年不要再受傷了。”

賀餘歡接過蛋糕，碰到蘇執宜的手指，心裡一跳，“這是我今天收到最好的祝福。”

賀餘歡第一次吃這種劣質奶油的蛋糕，味蕾不滿意。比起蛋糕，更有意思的是蘇執宜，吃着蛋糕的蘇執宜眼睛裡都是亮晶晶的。

“我很久沒吃生日蛋糕了。真甜。”蘇執宜的表情帶着懷念，“可惜不能許願。”

賀餘歡出神地望着蘇執宜的側臉，柔和的表情削減了蘇執宜生人勿進的氣質，就像晚間粲然一現的昙花。

他吃了一口蛋糕，為難地咽下去。一邊偷看蘇執宜，一邊想，蘇執宜也很甜，像一塊巧克力脆皮冰淇淋小蛋糕。外表看起來硬邦邦的生人勿近，其實并沒有那麼冷，也沒有那麼硬。

“蘇執宜，你什麼時候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