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青節又名狩獵。
當年大周開國皇帝乃是鐵騎奪天下,其名威赫無量。如今,雖大周早已推崇儒道禮士,但骨子裡的遊牧卻無法改變。
所以,每逢六月十五,是一年一度,凡三品以上官員必攜家眷踏青,美其名曰,獨樂樂不如衆樂樂。
前頭侍衛開道,最頂頂顯眼隆重的明黃轎子在第一位,旁邊還跟着不少宮女太監,落後四五步遠的乃是一品大員之流,如丹東範陽,接下來以官階品級排開。
整支隊伍浩浩蕩蕩行走了三日,在一處地廣人稀的郊外停下。
随行的小厮婢女見狀開始陸陸續續的忙碌起來,搭建燒火,各司其職。
時姣剛剛下馬車,就聽見一聲落玉擊打雨滴的聲音,空絕動人,“永安縣主,請留步。”
時姣攏了攏衣袖,回頭看見一男子,墨發束冠,眉眼溫和,氣質脫俗,當是太子傅墨聶。
“永安參加太子殿下。”
時姣微微屈身行了一禮。
傅墨聶不動聲色看了看旁邊的人,笑道,“不如我們去前面湖邊走走?”
時姣會意,擺了擺手,示意連草他們不必跟着。
“永安,我這般叫你可否無妨?”
傅墨聶轉頭附身看了一眼時姣,睫毛低低垂住眼底的幽暗。
“不知,太子殿下所謂何事?”
時姣依舊笑着,隻是眸光淡了幾分。
“永安,私藏朝廷欽犯可是罪加一等。”
說完這句話,二人已然到了湖邊,太陽折射出璀璨金光洋洋灑灑鋪在水面上,好似金光跳躍波光,水中也倒映着二人身影,長身玉立,郎才女貌。
“太子殿下說笑了,我竟不知伯昌侯府有朝廷欽犯一說?”
傅墨聶并不關心什麼朝廷欽犯是誰,他隻是饒有興味的回轉眸光看向了時姣。
隻要不是愚蠢之人,都能猜到公主府之事甚為蹊跷,至于時姣,像一朵有毒的白玫瑰。
用溫和善良做僞裝,何嘗不與他極其相似?!
想到這點,傅墨聶如玉的臉龐有一瞬間的扭曲與興奮,就像是在孤寂廣袤的叢林走了許久突然遇見同類般。
“孤,跟永安做個交易如何?”傅墨聶頓了頓,墨褐色眼珠一絲不苟的盯着時姣,明明看似風光霁月之人,吐出猶如三伏天澆下冷水一般,冰凍刺骨,“讓傅珏卿去死。”
沒有人知道,傅墨聶心裡有多扭曲,而且不在乎任何人。
所有人在他眼裡,隻有有趣的,和不有趣的。
殺了傅珏卿沒有挑戰性,他想參與她的計劃當中,一定會很好玩。
至于顧晏止,呵,一個跳梁小醜罷了。
時姣沒有回答,卻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輕輕歎了聲,“狩獵刀劍無眼,不小心也是會死的。”
傳聞謙和隻管詩詞歌賦的太子殿下居然身上有這麼濃烈的煞氣,以及說不上來的毀滅欲。
對,就是毀滅欲,不在乎任何死活的那種。
時姣仔細抽查了一番原身記憶,發現在顧晏止還沒成為暗衛之前,這位太子殿下就不知所蹤。
看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仔細一想,傅珏卿身為他的父皇,傅墨聶恨不得噬其血肉,看來其中必有内情。
這樣,她的計劃可以提前進行了。
時姣似有深意望了一眼傅墨聶,笑了。
她垂了垂眼,眼底一絲詭谲劃過。
在兩人沒怎麼注意到的不遠處角落一棵樹後,一身穿殷紅色水袖長裙的女子暗暗咬緊銀牙,目光淬毒的盯着兩人中的時姣。
因距離太遠,無法聽清二人說了什麼,隻看見嘴巴張張合合以及那刺眼的笑意擴散。
旁邊筠安卻上前一步,扶了扶傅月瑢的手臂,小聲安慰,“永安縣主當真與太子殿下感情十分要好呢。”
“廢物!”
話音剛落,一個巴掌直接扇在筠安臉上,當時就紅腫一片,火辣辣的疼。
太子殿下,沒人知曉,當初豆蔻初開之時,傅月瑢曾喜愛過太子,然,太子别看溫和有禮,卻待人疏離禮貌,骨子裡透出來的冷淡。
他不過與時姣就見了二回,就能如此對待,那如初雪融化般的溫暖,曾是她可遇不可求的。
就算早已時過境遷,但為什麼是時姣!
走之前,傅月狠狠剮了一眼時姣,回頭撞開均安,背影說不出的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