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他眼前的,赫然是一座地下城。
黑區已經是在地表下了,沒想到竟有更深更靠近地心的一片區域,建立起了由地底人控制的城市。
那道光幕位于絕壁上,路遠寒從洞窟走出,打量着這座神秘城市:遍地鋪設着鐵軌與蒸汽管道,無人駕駛的車輛由體型碩大的老鼠驅動,穿行其中,高處則連接着上萬條線路纜車,如同一顆顆膠囊被運輸到城市各處。整片建築群簇擁着最中央的一座黑塔,塔身高數千米,被切割成數個窄小方格,而在黑塔四面,都有一條直達上層的升降梯,載着裡面的人前往高處。
這座超前的科技之城讓路遠寒震撼了片刻,他退回去觸碰光幕,發現它是個單向通道,不能從内側打開,隻得放棄了這條路。
好在他腳下的洞窟有人工修整的痕迹,在洞口觀察片刻,路遠寒就找到了通往下方的路。隻是那條小徑由一個個鑲嵌進石壁的凹槽組成,極其險峻,等他到了地面,已經被滿身冷汗浸透。
他還沒來得及擰一把濕漉漉的衣服,緊急響起的警報聲就包圍了這片區域。
“警戒!警戒!一級警戒——”
數十個手持武器的怪物朝着路遠寒爬來,它們容貌恐怖,腦袋與上身雖然與常人無異,下面卻是幽幽的蛇尾,通過那龐大健碩的尾巴在地面上快速拖行。
随着蛇人們持槍靠近,路遠寒不禁産生了一個怪異的想法:要是這座地下城由無數蛇人統治,怪物們在這裡生老病死,結婚生子,而他才是最不合群的那一個,那到底誰才算是畸變物呢?
不知道為什麼,這些警察并沒有第一時間開槍,隻是圍着他陷進了僵持狀态,像是在等待着上級的命令。
路遠寒猛然前沖,憑借彈跳力躍上了一個蛇人頭頂,踩着它腦袋翻身而出,随着槍身摩擦的聲響,背後那些槍口似乎對準了他,隻是沒有一顆子彈射出,怪物們試圖捕獲路遠寒,卻被他輕盈地躲過。
他朝着旁邊極力奔跑,在視線變黑的那一刻,忽然停了下來。
數顆懸浮在空中的龐大球狀物正籠罩在上方,如同一隻隻眼睛注視着無處可逃的他。路遠寒僵住了,那些像是懸空艇的造物緩慢挪動着,從内部抛下無數柔韌的網,構成捕網的細線接觸到他的身體,就自動纏緊,近乎把他裹成了一具木乃伊,将擅闖者吊在空中,像開了自動巡航似的朝城内駛去。
路遠寒嘗試了幾次,發現捕網使用的材料極為特殊,根本無法徒手撕開,便省了體力不再掙紮,觀察着越來越近的地下城。
被吊起來也有一定的好處,高空視野開闊,能清楚看到這座城市的區域劃分。
轄區共劃分了四層,每一層間都有明顯的界線,最外圍看上去像是貧民窟,遍地是強盜、小偷和病死的屍體,越往内走,建築越高,警戒程度越重。那些玻璃高樓上多數都貼着一個顯眼的标識,懸空艇上同樣也有,似乎是某個家族的名稱——瓦倫提亞。
路遠寒能看懂,自是因為地下城的語言文字承襲自黑區,看來這群蛇人雖然盤踞在比他們更深的地底,卻也和黑區上千年的曆史有着聯系。
他沒有看得太久,很快,捕獲他的懸空艇就降落在了某座高樓頂部,這棟樓裝修的華貴程度,讓路遠寒覺得腳下的磚都鑲着金邊。随着網線散開,在旁邊等候着的黑西裝們一擁而上,先是給他注射了鎮靜劑,又卷着身體将他帶進了往下方去的通道。朦朦胧胧的意識中,路遠寒被帶去洗了個澡,換了套修身的衣服,那些蛇人甚至在他發尾夾了幾個蝴蝶結,幫他卷了頭發。
這讓路遠寒不知道自己究竟被當成了什麼,俘虜、怪物,還是需要上台緻辭的演員?
直到他脖頸戴上一條牽引繩,被帶到某位尊貴的蛇人面前,他才恍然意識到:原來我是一隻寵物。
藥物的效果逐漸消散了,路遠寒不再反應遲鈍,他打量着這個面無表情的蛇人。它,或者說她,長得很漂亮,從發尾到指尖都流露出一種雍容的氣度,黑色蕾絲将她腰身輪廓修飾得極美,瘦得病态,那條尾巴卻比旁人更長、顔色更翠綠,龐大得似乎一瞬就能殺人無數。
“您想讓我怎樣呢,美麗的小姐?”
他撥開蝴蝶結,态度謙恭地微微俯身,隔着手套輕吻了對方的指節。
路遠寒擡起頭時,留意到了她頸上那枚徽章的銘文,同樣是瓦倫提亞,不過前面還多了個名字:菲奧娜·瓦倫提亞。看來整座高樓都是她的所有物,而他的管理權,當然也屬于這位财閥千金。
對于他的行為,瓦倫提亞大小姐并不反感,反倒饒有興趣地将手上的繩索松了一圈,微笑着說:“七号,你可比另一個寵物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