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路遠寒看着村民,卻覺得他們身上都有一種浮腫感,那并不是肥胖性的臃腫,而是說不出的怪異,看起來厚重而油膩。
村民身上的怪狀,難道與他們平時接觸的食物、水源有關嗎?路遠寒揣測着。
就在他沉思的時候,伊凡又開口了:“艾克,你們村上有什麼故事嗎?我們也是工作所需,越離奇越詭異的故事越好……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有一種病态的審美,他們隻關注血淋淋的新聞。”
艾克腳步一頓,仔細想了想,發現還真有這麼一件事。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由于山體滑坡沖垮了修蘭村邊上的小溪,為了尋找新的水源,村裡人主張要挖井,結果挖到了一隻巨大的獸爪。從那獸爪的尺寸來看,它的原型絕非他們認知中的任何一種動物,趾骨上覆蓋着一層雪白的毛皮,比狸子都漂亮,因此有些人認為這是山神的遺骨。
獸爪出土後,引起了一陣不小的恐慌。
有段時間村裡人人自危,連門都不敢出,但仍有膽大的繼續往下挖井,隻不過井裡流出的水卻不能喝,偶爾有魚從附近的河道遊過來,它們身上也都長着蠕動的眼睛,看上去非常詭異。
因為敬畏山神,後來那口井雖然廢棄了,卻也沒有被人填上。
說到這裡,艾克朝兩人示意:“先生們,我帶你們去看看吧。”
當年挖井的位置在修蘭村邊上,幾人順着一條小路走了有七八分鐘,終于在一棵樹下看到了那口枯井。路遠寒在井邊上站定,低着頭朝洞口下望去,看到的隻有死寂的黑水,水面幽幽,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注視着他。
伊凡又問了艾克一些問題,他們的聲音傳到井裡,激起陣陣回響。從那蕩起的聲響中,路遠寒還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正在不斷地起伏、震顫。
他拿着相機離遠了些,準備将這口井所在的位置拍攝下來。
指節按動快門的瞬間,從鏡頭中閃出一道光,艾克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似的,極為畏懼地伸手擋着光躲遠了。
“抱歉,沒想到會吓着你。”路遠寒朝艾克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這件物品可以用來記錄看到的東西,你讀過報紙的話,應該知道那些照片就是這樣拍攝出來的。”
艾克驚魂未定,臉上的神情還有些難看。
但他畢竟還拿着人家的金條,倒也沒有多說什麼,又帶着伊凡和路遠寒在村裡到處轉了轉,給他們指了村長家的位置。
第一天兩人并沒有太深入調查,晚上留宿在艾克家裡。這個熱情好客的小夥子拿了一份幹面包,以及兩碗不知道由什麼煮成的糊狀物給他們。
伊凡觀察着碗中的液體,随手從包裡抽出一袋餅幹,扔給了路遠寒:“接着,這裡的東西就不要吃了。”
在調查過程中,不吃下村民們給的食物,不随便飲用當地的水源,這是一個獵魔人最基本的警惕心。路遠寒拆開餅幹,聊勝于無地嘗了幾塊,感覺這位隊長的口味屬實有些奇怪。
他轉過頭,發現伊凡已經躲到角落裡去了,此刻正在抽煙。
緩緩升起的煙霧圍繞着他那張成熟而滄桑的臉,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路遠寒摘下眼鏡,打開了自己的公文包。他這次出門帶了不少巧克力夾心糖,他自己叼了一塊,又極有禮貌地給伊凡分了些。
雖然巧克力很小一塊,遠不如活人血肉帶來的飽腹感強,但攝入糖分可以讓他的大腦保持清醒,路遠寒也就能更好地理清事情的各個線索。
在村邊看到的那口井雖然詭異,卻廢棄已久,并沒有觸發他的靈性。
至于剩下的線索……紅鈴铛的事目前掌握得太少,有待進一步調查。艾克看上去在引導他們,但直覺告訴路遠寒,這人不是為了錢才接近他們的。那兩個編輯死得離奇,不知道他們發現了什麼,又或者招惹到了什麼。
他翻着相機裡的照片,發現當時被拍到的不隻艾克,在井口旁邊還有一間房屋。那間屋子裡的窗口黑黝黝的,有一個人正站在那裡,面無表情地望着他。說窗邊有“人”并不确切,因為相片照得很不清晰,聚焦在對方臉上,讓屏幕看起來白茫茫的,并不像人。
但那東西确實有着五官,隻不過被拍得極為扭曲,這種似人非人的感覺相當怪異。
路遠寒指腹一動,那張照片立刻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