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盧修說的話,路遠寒立刻想到了一個面色慘白的女鬼幽幽飄在他背後、張開血盆大口的場面,他不由得想笑,但很快又掩蓋了下來,恢複到保镖應有的嚴肅态度。
雖然隻是做夢看到的一幕,但在黑區這樣邪詭的地方,夢境與現實相互照應,或許那是盧修的靈性在提醒着他,那具屍體有着死而複生的可能。
路遠寒提醒他:“我隻能為你解決物理上的危險,如果存在靈異現象,我建議你還是去請一位專業人士,或者使用異物解決。以你舅母的身份,應該不難為你提供一到兩件護身的異物。”
這個建議很誠懇,畢竟他身上隻攜帶了一把手杖、槍支和鋸肉刀,而且在人前不好動用觸手,路遠寒的實力因此被局限了很多。
“這我當然知道。”盧修跟仆從囑咐了幾句,這輛私人馬車開始緩緩駛離紅十字街,“我們現在就要去一場拍賣會,你幫我看看,有沒有什麼适合的異物可以拍下來。”
異物拍賣會?路遠寒思考了一下,這些上流人士還真是不拿錢當回事。
前往拍賣會的路上,盧修又絮絮叨叨地問了他許多事,比如獵魔人平時做什麼工作、他真的會開槍殺人嗎、戴着面具是為了裝神秘嗎……路遠寒看得出他很少出羅德裡厄府,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好奇,盡管如此,他還是擺出一副無可奉告的态度,讓盧修碰了個釘子。
按照他飛揚跋扈的本性,盧修早就該發火了。但他想起父親那種諱莫如深的模樣,府上那些人詭異的表現,知道自己現在能依靠的隻有路遠寒一人,又強行将脾氣壓了下去,告訴自己忍忍就好了。
這座馬車内的裝潢很奢華,不光座椅是真皮的,連車廂上的布面都由天鵝絨鋪就,中間還擺放着一張可供盧修沏茶、放書的小桌,頂上懸挂着玻璃罩的吊燈,溫暖的光照下來,讓他看見了那張鳥嘴面具下微微蠕動的青筋。
盧修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
這場拍賣會在霍普斯鎮旁邊的一家公館舉行,那座公館看守森嚴,顯然隻有受邀者才能進入,但安保員一看到羅德裡厄家的馬車,也沒有檢查請柬,便放他們進去了,而這就是權貴的特殊之處。
路遠寒陪着盧修下了馬車,像他這樣的人并不少,很多貴族都會為自己聘請一位具有實力的保镖,隻不過很少有人戴着顯眼的面具。
那恐怖的裝扮難免會讓人想起黑死病,尤其他背後帶了殺傷性武器,就顯得更為危險了。
連武器都沒有進行管制,還真是不怕有人混進來刺殺,路遠寒下意識想。隻要他動手,旋即就能将盧修的脖子擰斷,但這看似松懈的表面下極有可能隐藏着什麼危險,有人在背後監視着一切也說不定。
随着兩人走進公館,裡面的紛嚷奢靡也浮現在了他們眼前。看着這些衣冠楚楚的上流人士們彼此說笑着,嬉鬧着,仿佛地海裡的一切癫狂詭異都與他們無關,路遠寒覺得非常有趣。
就連盧修似乎也忘了纏繞着他的噩夢,換上了一副矜持倨傲的表情。
他低聲對路遠寒說:“我知道你住在那種地方,沒見過世面很正常,但是别給我丢臉。我這次過來,可是代表着羅德裡厄府的榮耀。”
路遠寒倒沒有跟他計較,畢竟拿錢辦事,隻需要扮演好保镖這個角色就夠了。因為羅德裡厄的身份,有不少人過來跟盧修寒暄,直到一個同樣穿着華貴的男人向着他們走來,其餘人面色驟變,紛紛讓出了位置。
他用輕蔑的視線打量着盧修二人:“病秧子不在家中等死,竟然跑出來了。這還真是稀奇,你準備趁死前再好好揮霍一把嗎?”
路遠寒雖然不清楚他的名字,但從男人惡劣的态度來看,就知道他的背景不會比羅德裡厄府差到哪裡去。盧修脾氣暴烈,當即跟他吵了起來,就在男人滿面怒火,揮出的巴掌要落到盧修身上的前一秒,路遠寒出手了。
他沒有動用異物,隻是精準地攥住了男人的手腕,用力示意對方停手:“冷靜點,先生。這裡不是野蠻人的聚會。”
他的聲音聽上去極為冷酷,再看到那張極具壓迫感的面具,男人倒真被震懾住了。但就此罷手,他的名譽又将一落千丈,男人衡量過後,面色難看地扔了幾句狠話,就匆匆遠離了這兩人。
盧修心情頗為愉悅,伸手拍了拍路遠寒的肩膀:“你太上道了,保镖先生!我要給你漲工資。”
“這是我分内之事。”
話雖如此,路遠寒卻也沒有拒絕額外的報酬。他本應随身看顧盧修的安全,但這裡并非羅德裡厄府,盧修又被一個遠房親戚叫到了女眷那邊,于是路遠寒就被支到了甜點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