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蟲被碾碎後僵而不死,仍然抽搐了片刻,才消融成一地血水。看到那詭異的模樣,幾人急忙将身上的血蟲摘下,才發現這些食人血肉的蟲子已經蟄伏了一路。
戴維斯忽然驚叫一聲,原來那蟲子已經鑽進了他頸後的皮膚内,如同一個腫塊順着脊椎緩緩遊動。随着歐文用匕首幫他将血蟲挑出,一截血管也濕漉漉從傷口帶出,正不斷往外滋血,哪怕用衣物蓋住也止不住鮮血如注。
正當衆人一籌莫展之際,巫醫走上前,将一灘焦黑的不明物質貼在了戴維斯背後,那東西像是有着活性,竟然朝着他的傷口依附而去,讓傷情立馬得到了遏制。
戴維斯頓感一陣驚奇,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聽着他的話,巫醫面上浮現出一個詭谲的笑,兩條幹枯如腐樹的手臂随着這陣笑聲而顫動起來:“放心,隻是一種神秘的祝福,它會保佑你不被邪祟的力量所侵蝕。”
路遠寒皺了皺眉,他能感覺到自己體内的觸須在躁動不安,正渴望着一湧而出,卻不知道引起這股騷亂的源頭是什麼。他用懷疑的态度審視着隊伍中每一個人,甚至是已經融化的蟲屍,直覺提醒着他這趟地下墓穴的探索有蹊跷,遠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經過剛才那麼一遭,衆人前進時都變得謹慎了許多,好在剩下的屍首内部沒有怪蟲寄生,忽然間,遠處的某種物質将燈光折射了回來。
路遠寒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座閃着幽光的玻璃棺。
與其說是棺材,倒不如稱之為展櫃,因為它的尺寸實在太小,其中浸滿了淡黃色的液體,在水中沉睡着一具高度不腐的屍體:那是個大約兩歲的女童,鬈曲的發絲緊貼在光潔的額面上,睫毛盈盈沾水,被一支同樣防腐處理過的薔薇釘在棺中,顯得美麗而安詳。
看到這具屍體的瞬間,他就明白了事情的真相。顯然,這是一個制作精細的木乃伊标本,而坑洞中那些垂首禱告的屍體,則是失敗的試驗品。
他們雖然還保持着大緻的形體,卻已經沒有了充盈的血肉,自然不能與那具栩栩如生的童屍相比。
歐文似乎也有了猜測,面色凝重道:“這是……”
他的目光一頓,注意到了玻璃棺中盛着的紅瑪瑙,那東西外表就如石魚,内裡中空剔透,懸着的水膽裡呈現出血液般的鮮紅,在腔壁内熠熠生輝,一看就是個不可多得的寶物。
在場幾人皆是露出了異樣的神色,獨眼男人率先奔向玻璃棺,然而剛幫過他一把的機械手緊纏住了男人的小腿,瞬間就将肌肉威猛的大漢放倒在地。
機械改裝人踩着他的手臂跨了過去,随着砰砰幾聲震響,歐文開槍了,彈殼陷進金屬裡打出一個一個凹坑,趁着對方轉身抵擋,戴維斯默契地俯下身滾了過去,掌心撫摸上了冷冰冰的棺蓋。
“等等!萬一那是鎮壓……”
路遠寒高喝出聲,然而他的話隻說了一半,戴維斯已然将玻璃棺打開,戴着手套從防腐液中撈出了那顆血膽瑪瑙。隻見棺中童屍的眼皮輕輕顫了顫,似乎是想要睜開眼睛,隻不過這異象轉瞬即逝,又恢複成了讓人毛骨悚然的寂靜。
“鎮壓什麼?死纏着羅德裡厄一直不放的詛咒嗎?”
戴維斯搖了搖頭,将瑪瑙放進提前準備好的封存袋裡,而歐文已經控制住了剩下的人,顯然這兩人有備而來,并沒有打算讓其他參與者在這次探索中分一杯羹。
歐文用槍管指着其他人,很是虛僞地笑了一笑:“抱歉了,各位……并不是我們要壟斷墓穴裡的寶物,隻是有的東西很危險,你們不應該碰。要是大家聽明白了的話,我們就繼續探索吧?”
他知道奧斯溫·喬治同樣有槍,隻是作為獵魔人,歐文覺得對方并不會在這件事上忤逆自己。再古怪的新人又如何,總不能為了利益而對前輩下殺手。
摔破了臉的獨眼男人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用仇視的目光望着所有人。機械改裝人則沉默地在原地站着,從他隐藏在厚重鏡片内的眼中很難看出什麼情緒。
看沒有人提出意見,歐文又開始催促他們繼續探索,幾人正要繞過玻璃棺,忽然從墓頂上砸下一根巨大的石樁,自上而下貫穿了戴維斯的軀體,他的眼球爆裂而出,溫熱的液體噴濺在所有人身上,那裝着血膽瑪瑙的袋子也滾在地上,被稀爛的肉糜淹沒了。
那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太快,以至于過了幾秒,剩下的人才感受到臉上緩慢流下的鮮血。
沉重的石樁将戴維斯硬是搗成了兩半,此時還鑲在地面,用一雙雕刻出的眼睛注視着僵住的衆人。那并不是屬于活物的眼睛,卻沒有人敢輕舉妄動,誰都不知道墓頂會不會再降下一根石樁,将盜墓者都碾死在這裡。
戴維斯死了,反應最大的是他的隊友歐文。
他難以置信這座墓穴中的危險竟然是即死性的,剛建立好的局面轉瞬傾塌,眼見獨眼男人伸手向着戴維斯身上的配槍抓去,歐文頓時反應過來,毫不猶豫地開了槍,将男人的掌心打出一個冒着黑煙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