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頭去,看到路遠寒正拿起一柄閃着銀光的手術刀察看。
他放下手術刀,又看了看器械盤中放着的剪刀、羊腸線、注射器等工具,态度凝重地說:“這是間手術室,那些怪物估計是被人為制造出來的。”
這種合成實驗無疑是違背人倫道德的,也難怪要在不見天日的洞窟中進行。路遠寒望着一旁手術床上發黑凝固的血迹,難以想象這座島上究竟還有多少被縫合出的怪物在遊蕩。
此時他注意到,手術床背後似乎藏着什麼東西。路遠寒悄無聲息地走近,發現那是一截殘缺不全的屍體,腹部被撕開大半,流出的腸子盤旋在腿上,而那張驚恐、憤怒而難以置信的臉龐,正是怪物剛才模拟出的人。
看來這就是做實驗的人了,路遠寒想。他蹲下去翻開男人的手掌,看到沾滿血迹的手套和一把手術鉗,确認了對方的身份。
“死得其所。”
西蒙娜對此評價。
在确認死去的怪物成分中沒有安傑麗卡後,她似乎又恢複了平靜。兩人在屋中搜尋了一遍,并沒有發現其他怪物或是有用的線索,于是又退了出去。
威爾斯得知裡面的情況後,表現出了明顯的厭惡。畢竟那血肉混合物已經夠讓人反胃了,聯想到有人在屋内将它們一顆腦袋一隻斷手地縫在一起,難免生出強烈的不适。
島上還要繼續探索,就在他們從槐樹下走過的時候,忽然響起一陣沙沙的聲音。
路遠寒擡起頭,這棵槐樹的高度遠超過了小屋燈光能覆蓋的範圍,根系盤曲錯亂,龐大的樹影中一片黑暗,隐約能看到從樹幹上延伸出去的枝節。在那樹葉摩擦的聲響中,又幽幽地傳出一個聲音:
“姐姐……”
西蒙娜定住了。
她四處張望,想要尋找聲音的來源。隻是那聲音消失得極快,仿佛幻覺一般轉瞬即逝,但獵魔人的眼睛比貓頭鷹還要精準,迅速捕捉到樹後閃過的棕色發絲,西蒙娜快跑過去,看到一張純潔無瑕的臉龐。
“安傑麗卡!”西蒙娜的聲音充滿了驚喜。
路遠寒和威爾斯及時趕到,也看到了那美麗的容顔。少女的臉頰仿佛用細膩的羊脂擦過,鼻尖呈現出神秘的光澤,那雙眼睛亮而透徹,正靜靜地淌下淚水:“姐姐,你來了……”
淚水落在了地上。
西蒙娜這時才注意到,那張熟悉的臉下竟然沒有身體。不待她上前捧住安傑麗卡的臉,那顆腦袋就迅速向上飛去,露出脖頸下纏連的枝節,随着槐樹甩動起黢黑的枝條,無數顆栩栩如生的人頭從黑暗中浮現,絕望地嘶吼起來。
西蒙娜徹底怔住了。
她沒有任何反應,身體僵硬地被威爾斯伸手拉到一邊。
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間定格,西蒙娜無法聽到外界的聲音,感知不到内心的痛苦,茫然無知的錯亂感将她當頭籠罩,武器沉重地砸在腳邊,而她被遺留在了一片黑暗當中。
每根樹枝的末端基本上都連接着一個人頭,安傑麗卡的腦袋再次出現,隻不過還伴随着幾根空空如也的枝條,朝下方的幾人襲來。
眼看這些人頭發起攻勢,路遠寒拔出鋸肉刀,在樹枝的圍繞中跳起、揮刀,毫不猶豫地砍下一顆腦袋。那東西飛出去滾了幾圈,就像被槐樹同化成植物了一樣,很快就枯萎了。
盡管他用鋼刀收割着人頭,但那源源不斷的敵人實在難以招架。更何況西蒙娜似乎遭受了極大的刺激,愣在旁邊仰望着槐樹,他們誰都不敢擅自碰安傑麗卡一下。
威爾斯見他那邊情況不妙,将手中武器甩了出去,獵斧轉動着連續砍下七八個頭顱,而威爾斯已經拿出燃燒.彈,朝着槐樹扔了過去。
“嘣——”
爆炸的巨響讓他們腳下的地面震顫起來,沖天的火光席卷了一切,火舌順着樹身蹿上一根又一根枝條,燒得那些腦袋痛苦不堪地哭喊着、尖叫着,在高溫炙烤下化成焦灰,紛紛揚揚地撒下來,像是落葉歸根,又猶如雪花飄落在地上。
女孩的臉龐融化了,一面焦黑,一面純白無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