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此時隻有一隻眼睛,另外半邊臉上的窟窿還空着,洞中遍是蠕動的觸須,難免顯得有些駭人。
他微微皺眉,再次伸出的觸手如同一張密不透風的黑網掃蕩了教堂,終于在一個角落找到了滾過去的眼球,撿起來重新安了上去。
适應了一下身上各處有些移位的器官,路遠寒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經過剛才的劇變,好消息是他現在的視覺已經不再需要通過眼球傳遞,但原本這雙眼睛飽經折騰,已經快要徹底毀壞了。
要是想維持人形,路遠寒還得找一雙不會腐朽的眼睛給自己安上,賺錢聯系工匠已經成了他規劃中一項必須完成的任務。
路遠寒發現,和一般的畸變物相比,帶有神血的屍肉對觸手有着非同尋常的吸引力,以至于他還沒來得及克制食欲,觸手就完全失控了。不過他從剛吃下的胎盤中延續了一部分王的權柄,得益于此,他的靈性增強,現在能夠理解這世界上很多未知的事物了。
路遠寒擡起手,竟然從夢境中召喚出了一隻蜘蛛。那極具威懾性的怪物面目猙獰而恐怖,卻沒有對他表露出任何攻擊欲望。
本應屬于王的眷族現在聽他調遣,雖然僅有一隻,但那龐大的體型仍然有着不可小觑的力量,身上的毒腺同樣可以利用。對于路遠寒而言,這已經是極大的輔助了。
随着他一揮手,正在嘶嘶鳴叫的蜘蛛又被送回了夢境當中。
神嗣的清理還沒有結束,路遠寒撿起刀,走向了那些一動不動,像是引頸就戮的教徒。這次他小心翼翼地收好觸手,每殺死一隻怪物,就立刻退到數米外,保持着自己與神嗣的距離。
好在不需要他出手幹涉,也有些畸形産物胎死腹中,看來并不是每一個被賜福的教徒都能順利誕下王的後裔。
路遠寒手起刀落,精準而高效地執行着任務,鋸肉刀每一下捅進肉都磨練着他的手感,塑造着他的本能,将他從頭到腳逐漸打造成一台格外強韌的戰鬥兵器。
直到最後一隻神嗣也消亡死去,此時的維諾拉教會,隻剩下路遠寒一人。
既然已經殺了神嗣,他索性放出觸手,将其餘教徒也全都殺了。其中大多數人早就在夢境中死去,剩下的主教等人也是用活人獻祭的極端分子。為了防止王借他們的力量降臨,路遠寒必須這樣做。
他能感覺到,那位”神祇“被束縛在祂的夢境中,需要儀式和信徒才能将力量釋放出一部分,幹涉現實世界。恐怕白犬口中所提到能覆滅霍普斯鎮的災厄,也需要依托他們這些渺小的教徒才能實現。
不管祂什麼時候會招收到新的教徒,重新降臨在世上,至少現在,路遠寒打算走一步是一步。
幽幽火光下屍橫遍野,維諾拉教會無一幸免,屬于教徒和神嗣的血肉彌散着滾落在座椅下,被無邊的觸手一根手指一塊頭皮地收集起來,丢進祭壇上的兩隻大鼎裡,在燭火的炙烤下燃燒起來。路遠寒坐下來仰望着高處的神像,他想,以後不用再擔心這邊的威脅了。
除了王的權柄,路遠寒還有别的收獲。他從白犬的腸胃中搜尋到了極少部分幹癟的臍帶。
那根沾滿血水的肉管纏繞在屍體上,由于神胎的死亡,這根臍帶似乎也失去了詭祟的力量,散發着不詳的氣息。路遠寒想了一想,用鋸肉刀挑起邊緣,将臍帶鎮壓在了祭壇下。
這東西或許能發揮用途,但至少要等他找到能夠隔絕影響的容器以後,才能回來拿走它。
白犬那顆強忍着痛苦的頭顱被路遠寒提着,埋在了教會門前的地上。
由于不知道對方的真實姓名,因此路遠寒隻是簡單立了一塊無名牌匾。從先前的表現來看,白犬或許隻是一個性格怯懦的狂信徒而已,但維諾拉教會以活人血肉為祭,獻出教徒讓邪祟降世,确實是不折不扣的異端,也難怪獵魔人協會對這些異教徒如此排斥。
将現場清理完之後,路遠寒才離開了教會。
沒有人為他帶路,因此無論路遠寒想跨過溪流還是走出密林都相當困難。即使憑借着觸手走得飛快,他還是花了将近一整天才從林中出來,等到搭上回霍普斯鎮的馬車,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了。
路遠寒并沒有第一時間回診所休息,而是轉頭去了秘語者酒吧。他在路上獵殺了不少畸變物,打算先将這一部分材料拿去售賣。
不過令人尴尬的是他現在身無分文,被攔在了秘語者酒吧的門口。
好在威爾斯這兩天一直在找他,到處尋找不到,便打算在秘語者等他出現。遠遠聽見那熟悉的聲音,威爾斯立刻墊了費用,将路遠寒帶了進去。
“兩杯迷醉之夜!”威爾斯打了個響指,望向路遠寒手中提着的一串顱骨内髒,“你這是跑出去自己接私活了?要不要這麼勤奮啊,協會又不發獎金!”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對方面具下的真容。
威爾斯沒想到這個陰恻恻的家夥竟然長得如此俊美斯文,低頭時垂着的睫毛看起來甚至有一分憂郁,頓時理解了那副鳥嘴面具存在的意義。
他點的迷醉之夜端了上來,路遠寒将酒杯端過來一飲而盡,辛辣溫熱的液體順着喉管下肚,似乎将那種困倦感驅散了一些。
“出了一點意外,不過也還好,我最近手頭比較缺錢,反正也沒有其他事。這把刀現在很親近我了……對了,之前的雇主結清報酬了嗎?”
聽路遠寒提起那樁委托,威爾斯才想起找他的正事。
他将一張寫着賬戶密碼的紙條遞給路遠寒:“人都給他送過去了,當然得結賬,這破事差點沒坑死我。不過我沒問到你的地址,四百帝恩币,就在這個賬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