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姝可以笃定,那就是邊仲耳!
無論是他蓬松的黃發,還是那一身破破爛爛的衣裳。哪怕距離有點遠,虞姝依舊辨認出來。
她不可置信地轉頭,“你看見邊仲耳了嗎?”
“他在這裡?”
山驚疑一問,虞姝這才意識到,剛剛隻有自己看見了邊仲耳,山并沒有看見。
那,她看見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呢?
虞姝心中驚疑不定,想不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大人”讓山殺了邊仲耳,聽山的語氣,應該是殺了的。
可是現在,山卻不知道邊仲耳出現在這裡。
難道是自己眼花了嗎?
還是說,邊仲耳的形象并不特殊,長成這個樣子的,不一定是他?
虞姝正在思考,站在她旁邊的山,也沉默下來。
它大概是用看不見的眼睛,在打量着這裡的一切。隻是眼睛太小,看起來比較吃力,所以沉默許久後,這才輕聲慢問:“居然真的是他?他不是被我殺了嗎?”
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虞姝心髒開始狂跳,她視線依舊黏在已死的邊仲耳身上,還不忘詢問山。
“會不會是和邊仲耳很像的其他人。”
“不、就是他。”山的聲音冷靜:“它畢竟是我的後代,我能聞到他身上的氣味,是我的孩子沒有錯。”
虞姝聞言,更加驚訝:“可是你剛剛說,你殺了它。”
“是,我親手砍斷了它的脖子,挖出它的心肺,并且碾碎。”
山說得非常詳細。
叫虞姝分外不适。
但虞姝還不得不忍住這種不适感,繼續追問:“你将它屍體扔在哪裡的?”
“玫瑰花園。”山回答說:“這是我們處理屍體的地方。”
……兜兜轉轉許久,居然還是這個場合。
虞姝頓住,突然想起來,自己開始探尋這一切,也是因為那片玫瑰花海。
自己現在,不也就在花海之下嗎?
虞姝頓了頓,這才緩緩道:“看來你之前抛屍的人,全部到了這裡。”
“是嗎?”山有些驚訝,它扭過頭,對着虞姝道:“那你看看,能不能找到邊仲異?”
“你把他也扔來了此處?”
虞姝驚得睜大雙眼,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山。
山笑起來,露出細密牙齒。
“你找找不就知道了?”
虞姝操控着輪椅,又往後退了一點:“不,我不要。”
山望着他,上揚的嘴角緩緩下垂:“我應該提醒過你,要聽話一點才行。”
“……我知道了。”虞姝感受到強權壓迫,但自己無力抵抗。
她沒有轉動輪椅,使自己上前。
而是就這麼遠遠看着,試圖看清深坑裡面的畫面。
那些影子浮浮沉沉,好像是被浸泡在水中。不僅如此,身體腫脹異常,像是被泡發的海綿似得,身體組織高高隆起,偶爾能夠反射出詭異蒼白的光芒。
虞姝眼前劃過許多屍體。
長角的。
長着魚鱗的。
沒有四肢的。
有四肢的。
大的……小的……老的……少的……
這裡像是個巨大熔爐,将一切出現在這裡的生命,全部焚毀,化作能源供給,助力此處生意能夠昌隆運行。
或許,被壓榨的不僅僅是虞姝他們。
還有這群被研究出來、被賦予特定使命的怪物們。
不僅在生前要想方設法繁衍生息,死後還得化作能量,為活着的生命提供便利。
可是——這和虞姝有什麼關系呢?
那些怪物,也是壓迫虞姝們的加害者。
隻是因為有人壓迫它們,它們隻是從犯、是幫兇,因為愚蠢,就能夠洗刷身上的罪惡嗎?
天底下可沒有這種說法。
眼前的場景固然震撼,可是虞姝依舊忘不了那大片大片的紅色玫瑰花。
還有死在不知名角落裡面,連屍體都沒有留下來的女孩子們。
虞姝頓了頓,收起偶爾上頭的聖母心,恢複了冷靜。
她說:“我沒看見邊仲異。”
“嗯?”山問。
“嗯。”虞姝點頭:“我看了很久,當然,可能是他的屍體已經被泡脹,我沒有看出來。但就剛剛觀察,确實沒有發現邊仲異。”
“我知道了。”
山不在意地聳肩:“可能是不在這裡吧。”
他沒有繼續吓虞姝,而是又放出自己身上那些密密麻麻地蟲子們,在這片空間裡探索。
不多時,便帶着虞姝往暗處走去。
“走吧,關電閘。”他說。
虞姝沒有反抗的能力,也沒有反抗的底氣。
她隻能默默點頭,跟在山身後,朝着自己也未知的方向靠近。
兩人一起,走到一個有着下降弧度的山坡上,因為虞姝坐着的是輪椅,所以速度會稍快一點。
哪怕山用觸手拉着虞姝,也勉強降低一點點速度。
最多,讓虞姝不至于坐在輪椅上,被摔個狗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