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清透的綠色液體，注視着漂浮在容器之中、毫無聲息的女人。

隻剩下腦袋和軀幹的女人。

尤其是軀幹龐大、肚子高高鼓起，此時在液體之中漂浮，像是個巨大的葫蘆。

就是不像人。

“她叫什麼名字？什麼時候來的這裡？”虞姝問題問出口，又斟酌了許久，這才繼續抛出下一個問題：“……她生了幾胎？”

“她代号母體0574。”

“我要問的不是母體代号。”

“名字嗎？名字我不一定能想起來，我思索一下。就知道她是兩年前來這裡的，是為貳分配的雌性，隻是她吸引到的雌性太多，引發了暴亂，所以‘大人’合計一番後，決定将她這樣處理，也方便。”

“所以呢，她叫什麼？”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這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誰能夠記得及？星……星什麼來着，記不清了。”

星薛。

女人的聲音，浮現在虞姝腦海之中。

她望着雙眼緊閉的女人，良久之後，沉聲道：“她死了嗎？”

“她就算是想死，也沒有這個福氣。”

“她沒死？”

“沒死。”

“那她怎麼看起來，和死了差不多？”

“孕育孩子需要精力和營養，為了最大程度地保護她肚子裡的孩子，她不得不陷入昏睡狀态，免得她的身體和孩子争奪營養。”

虞姝聞言，心裡更加不舒服：“……所以，她沒有醒來過？”

“沒有。”女人語氣笃定：“她要是醒來一次，身體需要耗費大量能量。在這種情況下，她肚子裡的孩子，是絕無活下去的希望的。”

“我知道了。”

虞姝說。

看來自己在不經意間，發現了什麼其餘人都沒有意料到的消息。

她沒有表現出對星薛的關心在意，而是捏着遙控器，對女人道：“帶我去看你的孩子。”

現在，不是追問星薛消息的時間。

她會再過來的。

虞姝将這件事情埋在心底

女人因為玉樹的反應，一時之間，有些摸不着頭腦。

她似乎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剛剛被吓得說不出話來的人，現在居然要主動去探尋。

虞姝倒是淡定。

她深知女人在意什麼，說出口的每一句話，都能讓對方不痛快。

“畢竟要為山生孩子，在懷孕之前，我更想要知道，我會生出來個什麼東西。”

“……你這個蠢貨，你真以為，主動為它們生孩子，是什麼好事情嗎？”

女人見虞姝并沒有被吓到，氣得咬牙切齒。

“不好嗎？”

“當然不好！”女人語氣憤怒：“在你懷孕的時候，你會感覺到自己肚子裡面，密密麻麻地全是蟲子。蟲子在你的體内蠕動、一天天長大，将你的肚皮撐得鼓鼓囊囊，坐立、躺下、吃飯、行走都變得痛苦不堪。這樣就算了，這些蟲子可不會安分待在你子宮裡面，它們會侵入你的意識、爬上你的大腦，讓你整夜整夜睡不好覺，每時每刻都處于恐懼驚吓之中，甚至會經常性地因為過于痛苦，而想要自殺。”

女人恐吓虞姝：“要知道，這麼多年以來，我可看見過不少女人，因為實在是撐不下去，自殺的。”

她說得聲情并茂，虞姝也聽得認真。

隻是在聽完之後，慢悠悠扔出來一句：“我不信。”

“你——”

女人似乎對虞姝有些無語，随後是惱怒：“随便你信還是不信，但是就你這狀态，你是生不下孩子來的。”

“為什麼？”

“因為你并不愛山，也不愛壹和貳。”

“我能不能生孩子，和我愛不愛人有什麼關系？”虞姝問。

“當然有關系了。”女人嘎嘎嘎笑起來：“大小姐，你以為這和星際社會一樣，孩子沒有自我意識，隻需要兩腿打開，孩子就能從肚子裡面鑽出來？我告訴你，這些東西在你肚子裡面的時候，就有了意識，有了生命。如果你愛它們、也愛它們的父親，那它們在你體内争奪養分的時候，也隻會朝着它們的兄弟下手。但是如果你體内的信息、激素，讓它們感受不到愛，那麼在缺乏營養的時候，你就成了養分來源。”

“你的意思是，它們會吃掉我？”虞姝皺眉。

“沒錯。”

“可是他們在我肚子裡面，吃了我，它們不也得死？”

“你又忘了，它們并不是人類嬰兒。”女人出聲提醒：“人類嬰兒沒有選擇誕生、死亡的權利，他們隻能被迫接受這一切。可是變種，它們可以選擇，當母親不夠愛自己，它們會選擇被兄弟吃掉而死去，又或者吃掉兄弟、吃掉母親，讓自己順利誕生。”

女人說着，笑了起來：“這樣，它們既能夠活下來，又沒有一個不愛它們的母親，這樣不好嗎？”

“聽起來确實挺好的。”

虞姝面無表情地說着，視線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玻璃器皿裡的星薛身上。

“可是，女子懷孕的選擇權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