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姝感覺到,恐怖的真相已經徐徐在自己面前展開。
可問題是,她現在并不想要面對。
虞姝一把拍開邊仲異的手,手掌用力打在邊仲異手背上,發出清脆巴掌聲。
而虞姝也不想解釋,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又快速朝着其他地方跑。
她賣命奔跑,跑得雙腿都快要失去知覺,肺部已經難以供氧,心髒處于爆炸邊緣。
雙腿變得沉重,虞姝的腳步也隻能慢慢慢下來,直至再也擡不起步子。
她身形搖搖晃晃,最後“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頭暈目眩,耳鳴不止。
虞姝跪了好一會兒,終于緩緩回過神來。
眩暈感逐漸消散,眼前的場景終于恢複正常。
她睜開眼——一大片玫瑰花海,紅得像血,迎風招展。
空氣中傳來濃烈的腥臭味,沒有一點花香。那大朵大朵的玫瑰花,明明嬌豔欲滴,可是現在看起來,卻像是有無數張女子的臉,被印在玫瑰花上,她們被風吹動,緩緩地沖着虞姝笑起來。
一望無際的花。
不止埋了多少的人。
虞姝終于失去力氣,她無法再做點什麼,隻能安靜地跪坐在玫瑰花海前面,望着這大片大片的海洋,感受着時間流逝,太陽逐漸墜落,月亮緩緩升起,用冰冷殘酷的月光,照亮這一片天地。
腦海之中,依舊沒有聽見系統的回應。
不是說去反饋了嗎?
不是說自己隻要呼喚,它就會出現嗎?
為什麼沒有出現?
它躲到哪裡去了?
它還會出現嗎?
虞姝不知道,但是就目前而言,完美人生系統已經是虞姝唯一的希望。
哪怕希望渺茫,她也沒有放棄呼喊對方。
可是——太陽落下,月亮升起,寒冷的月光照在虞姝身上,腥臭的氣味将虞姝包裹,更深露重,露水已經打濕了虞姝的衣服和頭發,她腦海裡面,依舊沒有一點聲音傳來。
虞姝坐在玫瑰花海前,兩眼空空,想了很多的事情。
她想了邊仲異的怪異,毫無緣由地說喜歡她,要照顧她。
想了這裡一家子奇怪的關系:明明是最親密的人,卻好似處處忌憚。
想了山和邊仲異、邊仲耳莫名其妙的競争、服從關系。
想了醫生那一番莫名其妙的話。
想了邊仲異臨時為自己找來的便宜爸爸,以及住在便宜爸爸家附近,隻有男人……哦不,雄性的生态環境。
想了自己曾經偷聽到的所有話,自己曾經的所有猜測。
她的腦子亂糟糟的,幾乎被揉碎。
信息千絲萬縷,卻又好像是缺了點什麼,一直無法連成絲、系成線。
是缺了什麼呢?
虞姝茫然擡起眼,望着天邊明月、望着明月照耀之下,大片大片的玫瑰花海。
好安靜啊。
這個夜晚。
沒有什麼聲音。
系統的聲音不會響起,而眼前的玫瑰花,也不會說話——或許過去會,但是現在不會。
那——
那!
虞姝的眼睛猛得射出精光來。
她迫不及待地沖進玫瑰花從之中,無視身上新生出的傷疤,而是像是失去理智的野豬,悶着頭往前沖。
花刺劃破她的衣服,在她身上留下各種傷疤。
她視若無睹,仍舊是繼續往前。
終于,她沖到花叢正中央的位置,随後指關節亮出刀片,毫不猶豫,朝着玫瑰枝砍過去。
刀片是新換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材料,但非常鋒利。
隻見得寒光一閃,虞姝面前的玫瑰便紛紛被砍頭,花骨朵墜入地面,花瓣炸開,美輪美奂。
唯有花枝還挺立着,似乎在宣告它的生命并未終止。
虞姝見狀,一把抓住玫瑰花花杆,指關節上的刀鋒邊長,随後,狠狠地朝着根部挖去!
“噗嗤”
虞姝手上的刀鋒捅進地面之中,再拔出來的時候,看見長滿根莖的土地上,居然冒出紅色血液。
腥臭的、潮濕的。
是人類的血液。
虞姝望着這一幕,有片刻的失神,而後,又咬着牙,繼續刺向土地。
隻見得幾個呼吸的功夫過後,虞姝面前,多出好一個淌血窟窿。
而她也被血腥味環繞着,幾乎将她悶死其中。
這片玫瑰,果然長在人的屍體上。
更準确的說,是女子屍體上。
虞姝緩緩站起來,她收回手上的刀片,化作尋常模樣,視線發顫地打量四周。
腦海裡面,隻剩下一個大大的疑問——這些女子,是怎麼來這裡的。
究竟有多少女人過來?
虞姝不清楚數量,但是可以從這兩天的交談之中知曉,數量不少……也或許,可以稱之為多。
她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是和自己一樣,掏空積蓄、賣了遺體,将自己後路斷絕之後,這才有了一點機會嗎?
虞姝越想越心涼。
她想到自己作出的決定,想到自己簽訂的器官捐贈協議,想起消失無蹤的系統。
她想到了,醫生對着自己,露出的那一排鋼牙。
醫生想要吃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