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君星收回了手,低頭“恩”了聲。
她沒有打算瞞着姚君康,之前是,現在也是。
于别人而言,家庭可能會是個人的枷鎖,但在她們家,這些都是不存在的。
她是個自由且獨立的個體,家對她來說,是防護盾,是避風港。
家裡人從來不會幹預她做任何事情,隻要在能保證自己安全、不違法犯罪、不傷害他人的情況下,她可以做所有她力所能及的事情。
要不然早在她出發前,姚君康完全有能力把她扣在Z城。
聽到姚君星的答案,姚君康臉上沒太多表情。
“她知道?”
“不知道,也許?”
上一世衛錦念和她說過,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她不确定衛錦念有沒有發現。
“你來這裡她知道嗎?”
姚君星搖了搖頭。
“想讓她知道?”
“……不想。”姚君星歎了口氣,“我就是感覺有點不對勁,想着過來看看,要是沒什麼事情,就不要讓她知道了,要真有事情,我琢磨琢磨,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地方。”
姚君康上下打量着姚君星。
“哥,你又幹嘛,我真不是變态!”
她真的是服了姚君康,直男的要死,也不知道怎麼找到嫂子那麼好的人。
“你讓我感覺,你很奇怪。”
“你……”姚君星有些心虛,但她扯着嗓子,理直氣壯地說:“我哪裡奇怪了!”
“說不上來,直覺吧。”姚君康搖了搖頭,轉移了話題,“她是救了你命還是怎麼着,人家都不一定喜歡你,你趕着上去有什麼用?”
姚君康的話正中雷心,姚君星失落地低着頭喃喃道:“她會喜歡我的。”
“一定會的……”
畢竟她們都做了這麼久的妻妻,衛錦念要是不喜歡她,她該怎麼辦?
抱着對她的滿心歡喜孤獨終老嗎?
姚君星越想越難過,倏忽地紅了眼。
姚君康看着姚君星的模樣,欲言又止,最終他一把按着姚君星的頭,把她頭上的帽子給蓋了下來。
“先找個招待所住着,現在天黑了,明天再看看怎麼過去。”
姚君星點點頭,沒出聲。
小地方的招待所真是姚君星有史以來住過最差的房間。
一米二的小床孤零零的在房間的一角,對角那邊是個簡易的廚房,說是廚房都有點高看它了,就是用石頭簡單砌起來的石桌。
隻不過這上面擺着的不是煤氣竈,而是塑料籃子,塑料籃子裡放着一次性用具,旁邊是一雙藍色的男式拖鞋。
從上面落滿灰的痕迹不難看出,這個地方已經很久沒有住人了。
浴室廁所二合一,裡面還能擠下一個洗手台,讓這逼仄的空間更加狹小。
她人進去腰伸不直,因為頭頂有一個巨大的電熱水器,手還伸展不開來……
姚君星忽然愣了愣神。
她腦子裡浮現出了一句話——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生活在城市裡,家境還算優越的她,一輩子都接觸不到這樣子的場景。
她在家裡沒受過什麼苦,結婚之後被衛錦念養着也沒吃過苦。
倒也不是她看不起住在這種地方的人,畢竟每個人的生活不一樣,有人過得好一點,有人過得差一點。
相比于其他人,她隻是投胎在了一個好一點的家庭而已。
可她一想到衛錦念曾經住在這樣子的房子裡,也許她住得比這裡的房子還要差時,她不由地有些心疼。
叩叩叩。
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姚君星收拾了情緒,打開了門。
“幹……”
姚君康抱着東西進來,自顧自地開始幫姚君星鋪床。
“我就知道你什麼都沒帶。”
姚君康熟練地幫姚君星換上了一次性床套。
“她那些東西你都别碰,不幹淨,尤其是毛巾,可能有病在上面。”
姚君康叮囑着叮囑着,突然覺得身後的姚君星格外安靜。
等他轉過身看姚君星時,發現姚君星已經紅了眼。
“你哭什麼,我可沒欺負你,别想和媽告狀。”
“我……”
姚君星剛開口,哽咽住了。
“我,我就是覺得,她,她這些年一定過得很辛苦。”
姚君康知道姚君星口中說的人是誰:“這世界上比她處境難的人還有很多。”
醫院裡的牆,聽過比寺廟更多虔誠的禱告。
“我知道。”姚君星吸了吸鼻子,“但我就是心疼她。”
心疼自己的老婆,不行嗎。
姚君康摸了摸姚君星的頭,安慰着自己的妹妹:“你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每次看到這些都要哭。”
“小時候哭不是很正常嗎?”
“恩……”姚君康想了想,“可能你不一樣吧,看不得别人受苦。”
“什麼?”
“聽媽說,有天你哭哭啼啼地上交了自己的錢包,說要幫助有困難的人。”
“因為什麼?”
“那我就不知道。”
“嘶——什麼時候的事情。”
“十多年前吧,那會我住宿了。”
“十多年……”姚君星發現了盲點,“我就說怎麼這些年的零花錢都不在我手上!!!”
“這是重點嗎?”
姚君星哭着哭着就笑了:“好像不是。”
她吸了吸鼻涕。
“不過,要是這些錢能幫助到有需要的人,也算是它死得其所了。”
姚君康看着姚君星,心中默想着。
還是回去給姚君星找個醫生看看吧……他們家就這一個寶貝棉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