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塵,你作甚!”常農忍無可忍,厲聲呵斥。
她方才親眼目睹,和塵在聽考時寫的内容前言不搭後語,顯然是這幾日都在偷懶,并未溫書,眼下又小動作不斷,着實不像話。
“師傅,我在。”和塵縮了縮脖子。
常農舉起一份課業簿,問:“為師問你,此份摘抄,你共計花費多少時辰完成?”
她本不想追問,但和塵實在過于吊兒郎當,她之前犯了錯,現在還似無事人一樣,非但不收斂,還擾亂課堂秩序。
課業簿上的字迹看起來,與和塵往日所寫并無區别,但見解卻不似她能寫出來的,字裡行間刻意使用淺顯的詞彙,觀點卻十分獨到。
“我、手受傷前寫的,用了——”和塵遲疑不決,轉頭向相青青投去求助的目光。
相青青當即會意,手落到桌下,伸出五指晃了晃。
和塵點了點頭,直起身子,信誓旦旦回道:“回師傅話,我用了五個時辰。”
常農的神色驟然發冷,望着和塵的眼眸也跟着冷了下來,她追問 :“當真隻用了五個時辰?”
她能感覺到課業簿上的心得并不是和塵自己得出來的。
聽到此話,和塵身子微怔,心中一緊,仿佛一塊巨石懸在喉嚨,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難不成被看出來了?
她急切地轉過頭,目光在相青青臉上搜尋答案,當看到相青青堅定地點了點頭,她緊繃的肩膀頓時松弛,長長地舒了口氣。
“嗯,是用了五個時辰。”
常農見她與相青青眉來眼去,疑心更重。這時,溫應忽然出聲提醒。
“師傅,您出關不久,需按時進食,馬上就是午膳的時辰了。”
常農的思緒被溫迎漪的提醒打斷,她看向屋外,隻見烈日炎炎,炙烤石闆地,夏蟬的鳴叫聲此起彼伏,比清晨更加熱烈。片刻收回目光,此時肚子也不合時宜地咕咕作響。
确實,是到午飯的時辰了。
常農評價道:“和塵,你此份摘抄寫得不錯,隻是用詞較為淺顯,還需多看多寫,這次給你乙等上。”
她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輕輕地放下課業簿,随手又拿起一份。
匆匆看了眼首頁姓名,便翻頁查閱,但很快感覺不對勁,于是又返回去看。
和塵兩字赫然寫在首頁,常農雙眼瞪得滾圓,眼眸深處閃過一抹難以置信的光芒。
當真老眼昏花?
常農不禁揉了揉雙眼,再次定睛看去,不是眼花。
為何會有兩份和塵的摘抄?
和塵不是勤快之人,難道随着及笄将至,心智也随着成熟了些?
常農轉念一想,覺得不對,若她真的變得懂事,又怎會惹出抓野兔毀壞藥草的事來。方才還在堂上與人眉來眼去,擾亂秩序,此事有蹊跷!
常農搖了搖頭,開始一頁一頁翻閱起來,愈看怒意愈甚。這份摘抄的字迹明顯在刻意模仿和塵的筆迹,前幾頁與和塵字的迹倒是相符,後面部分乍一看頗為相似,但細究之下卻不得要領,顯然不是和塵所寫。
她困惑不已,和塵自寫一份,為何還需上交另外一份不得要領的仿寫,這豈不自相矛盾?
莫非……和塵不知情,是有人故意為之,想陷害她?
但常農很快打消此猜想,邏輯上說不通,和塵素來與好學扯不上幹系,也無上進心。
她對待課業總是敷衍了事,藥田管理也是能偷懶就偷懶,常常靠一張蜜嘴,哄得一衆師姐心甘情願受她差遣。
唯一可取之處便是記性異于常人,每次月考勉強過關,名次均在末尾,着實威脅不到旁人,何至于多此一舉。
常農念她年紀小,自幼失去雙親,隻要沒釀成大禍,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常農合上課業簿,擡頭掃視台下一衆門生,欲從她們臉上尋出蛛絲馬迹。
究竟是何人所為?杏林堂可容不下,此等使卑劣手段陷害同門的小人。
“和塵。”常農陰沉着臉,與之前誇贊和塵時的态度截然不同。
“在、在。”和塵被這突如其來的提問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心虛應着。
她饑餓難耐,魂都叫廚房傳來的飯香味勾走了,聽到溫迎漪說到了午膳時辰,便急急忙忙地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去用餐。
然而,聽到常農叫她的名字,她隻好停下手中的動作,将已經收拾好的物件重新擺放到桌上。
“你來解釋一下,為何交了兩份摘抄?”
常農如此發問,并不真正期望能從和塵口中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不過是借此問,觀其他門生的反應,從而揪出可能的陷害之人。
此言一出,衆人紛紛轉頭看向常農,幾乎異口同聲地發出驚訝的聲音:“啊?”
緊接着,議論聲在書齋中此起彼伏,原本甯靜的書齋變得喧鬧起來。
“四師姐怎麼會交兩份?”門生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真是奇怪,四師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勤奮了……”有人質疑道。
“難道是四師姐也對堂主之位有意?”有人猜測。
“不太可能,剛才藥田驗收她得了丙等下,也沒見她有多失落。反倒是大師姐得了丁等,她還在為大師姐抱不平……”另一個門生分析道。
“此言有理,可為何要寫兩份,若是無心堂主之位,何須如此勤奮?”議論聲中充滿了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