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可這個時辰不睡覺,怎麼受的傷?
溫迎漪聽相青青與和塵的對話,眉頭鎖得更緊了。
相青青被逼無奈,閉了眼,誇大其詞道:“師妹腰部扭傷,動彈不得,手臂還被鋤頭劃開一道血口,還是、還是有些嚴重的。”
怎麼傷得如此嚴重?
溫迎漪聞言,立即起身,甩開冬被,毫不猶豫吞下藥丸,身形虛弱,步履蹒跚至櫃前,詢問道:“雲籬、朝靈可在?”
外門弟子雲籬、朝靈相顧愕然,随即齊聲應道:“在、在。”
“你二人去和師妹屋中取套幹淨衣裳,再備些溫水來。”
溫迎漪輕攏發絲,拭去額上汗珠,從櫃中取出藥箱。
有回話卻不見開門,相青青背和塵曬了一路烈陽,力竭身搖,急促道:“大師姐,師妹快撐不住了。”
當然,撐不住的還有她,隻是她不敢講。
“進來。”
溫迎漪瞥了一眼和塵,見其面色與自己相似,目光移到她手臂上。
布條上僅染微紅,應不是大口子,大抵是暈血所緻。
憑借萬妙蝕骨丹,她的身體在極短時間内恢複到七八成,雖面色依舊不佳,衆人心思都在和塵身上,對溫迎漪心存戒備,并未發覺異樣。
相青青雖鮮少與溫迎漪正面打交道,但知她有潔癖,進屋時自覺脫去泥鞋,這會兒杵在床榻前,躊躇未決。和塵衣上沾泥帶血,未經允許她不敢擅自安放。
說起來,和塵受傷,歸根結底是因她而起,想到這裡心中愈感惶恐不安。
昨日聽她說藥田有幾隻兔子竊食藥草,和塵今日便罕見便破曉而起,随她前去藥田守株待兔。
沒想到,信誓旦旦要抓兔子給溫迎漪補補身子,兔子沒抓到,反倒扭傷腰,手臂還被鋤頭劃破一道口子。
“還有何事?”溫迎漪面若冰霜,手持紗布藥酒,目光投向床榻,示意相青青将和塵放下。
“可——”相青青欲言又止。
“大師姐,衣裳和溫水皆已備好。”
這時雲籬、朝靈也回來了,一個端拿木盆,一個手捧衣裳,杵在門外,不約而同垂首看向腳下沾滿黑土的布鞋。
顯然她們也知溫迎漪有潔癖,和塵受傷,她們算同謀,心中之惶恐不遜于相青青。
“進來。”溫迎漪瞥了眼她們的鞋子,繼而朝相青青道:“将師妹放到床上,我來清理傷口。”
不是吧?大師姐怎能忍受滿身泥濘的人躺在她的床上。
相青青錯愕,既然人家都發話了,這會兒工夫她心驚膽戰,又疲累不堪,便不再顧及髒與不髒,一屁股坐到床沿,輕放下和塵,捶腰揉肩退至一旁。
和塵服下溫迎漪給的土黃色藥丸,氣息漸平,全身仍是乏力,四肢酸軟,腰部隐隐作痛,卻隻顧凝視眼前的溫迎漪,看得連眼都舍不得眨。
她小溫迎漪五歲,自小跟在她身邊長大,溫迎漪雖性冷寡言,但她心裡清楚,并不像其他人說的那般,難以親近。
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漠模樣,多為表象,她們同床共枕十二載,她對她性情了如指掌。
面若冰霜、眉微蹙,唇緊閉。
這些微妙表情同時出現,不正是溫迎漪生氣時的表現嗎。
和塵心頭一驚,頓覺事态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