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得标緻,鵝黃衣裳……李長安隐隐覺得不對,一股不安從心頭湧起,他停下腳步,又轉返回去,問那乞丐:“什麼公子?長什麼樣子?哪一天?”
不僅問題多,語速也快,加上他那張冷淡地能殺人的臉,幾乎算是逼問了。歸雲山莊一行人站在他身後,宋溪悄悄道:“你覺不覺得,長安師兄,有點奇怪?”
李長安很少把脾氣擺在明面上,無論什麼都是一張臉一個表情,這麼急躁倒是第一次見。而且除了生氣,似乎還有一點……難以置信?
與其說是難以置信,不如說就好像是,李長安不願意相信。
乞丐被他吓了一下,連忙道:“我胡說的,我沒想訛他。那天王叔還讓他在這睡了一晚。他個子特别高,跟你差不多,外衫是黃色的,那料子一看就特别貴,長得還挺标緻,不對,長這麼大沒見過那麼漂亮的男人。”
李長安幾乎确定那人就是謝夭了,他握着劍的手背青筋都爆出來,壓着脾氣沉聲道:“哪一天?”
乞丐慌裡慌張地想:“三天!不對,四天前!”
毫無疑問,此人就是謝夭無疑。這裡距離他們當晚所住客棧極遠,他就算不舒服,也應該去什麼藥鋪醫館,深更半夜跑到這裡,到一個廟裡?
李長安又道:“他一個人麼?”
“我、我、”那乞丐明顯被吓到了,往裡張望着,似乎是想找人救他。最後,坐在裡面的一個老乞丐說話了,那人就是年輕乞丐口裡的王叔。隻聽他用蒼老的聲音道:“一個人。”
一個人,深更半夜,獨自外出,就連褚裕都沒帶上。到一間破廟。偏偏是廟,偏偏松雲劍身上,山上抓到的桃花谷人的身上,還有富安客棧的地上,都有香灰。
李長安幾乎想不出來除了暗中接頭其他的理由了。就算松雲劍之事不是他謀劃,他半夜來這也必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謝夭身上,到底藏着什麼呢?
李長安深吸一口氣,道:“好,我知道了。”轉頭就要離開之時,卻聽身後那個老乞丐又說話了,隻聽他緩緩地,惋惜道:“他好像看不見。耳朵也不好使。”
李長安心裡一跳,站定腳步,道:“什麼?”
王叔道:“他來那天冷得一直在發抖,手指試了試,他眼睛也沒什麼反應。至于說話,更是我們說完了好久他才聽清了一句。我給他一個毯子,他在這睡了一晚,第二天就不見人了。”
他仰頭望了望天,道:“感覺像是跟同伴失散了,又像是迷路了。他一看就是富家公子,這種人要不是眼瞎看不見,怎麼可能半夜跑到這來。”
因為看不見,找不到藥鋪,跌跌撞撞一路往西走,才走到這間城隍廟?到這裡走不動了,被幾個乞丐救了,勉強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回了客棧。
第二天發生了什麼來着?
謝夭送了他一柄自己刻的木劍。
李長安沉默地站了一會兒,許久後才說了一聲“多謝”。關子軒迎上去,卻見李長安臉色已經恢複了往常,他擺擺手道:“這裡沒問題,那就隻剩下華光廟了。給師伯傳信,讓他帶着所有人,立刻前往華光廟。”
—
華光廟内。
謝夭還是穿着他那一身粉紫粉紫的衣裳,手上一柄折扇,不知道又從哪整來了一支桃花簪子,簪在頭上。
極長老一群人站在他對面,人數足足有幾十人,明明人數占優,但對上謝夭,氣勢卻輸了一大半。即使這邊隻有謝夭一個人。
極長老道:“谷主是怎麼懷疑我的?”
謝夭指了指他的鞋,道:“如今這個季節,桃花瓣可不好找。除了桃花谷,也隻有望城山上有了。”
極長老冷哼一聲:“我從桃花谷而來,鞋上有桃花瓣不是很正常嗎?”
謝夭輕笑一聲,道:“極長老忘了。”他又往前走了幾步,極長老領着人齊齊後退,謝夭看他這個樣子,心道自己有那麼吓人嗎?彎了一點腰,輕聲道:“您親口所說,桃花谷,萬裡無雲。”
謝夭把扇子一收,道:“萬裡無雲,怎麼可能有濕土呢?就算沾上了,這一路上奔波,早該掉了。”
“除非,你就是從望城來的。”
“富安客棧是你的,你早在一年之前就在富安客棧養死士,為的就是殺松雲劍。松雲劍也不是在山上死的,他是在富安客棧死的,一群死士圍攻,他才慘死。”謝夭道,“接着你一把火燒了富安客棧,把人全遷到了華光廟,唱下半場戲,這下半場戲,就是算計我。”
極長老道:“谷主果然聰明。那谷主要殺了我麼?”
謝夭擺擺手道:“我不說過了嗎?這桃花谷谷主的位置是你的——”
話音未落,華光廟外忽然傳來大批腳步聲,光聽聲音,來人就有數百。
這種時候什麼人才能湊齊幾百号人來着華光廟?謝夭話音戛然而止,這麼多人,除非是望城山上那群人下來了!
就在這時,他聽見李長安道:“把廟圍了,其他人進去搜!”
謝夭心道,好巧不巧,剛好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