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直接揮袖将檀木盒打翻。
燕回用了巧勁内力,檀木盒從裴殊清手中直直飛出撞在石磚牆上,檀木盒四分五裂,裡面的玉佩也碎裂在地。
裴殊清自小受人追捧,哪裡能想到有人會直接在他面前打翻摔碎他的禮物,瞳孔驟縮,直愣愣瞪着燕回,不敢相信。
燕回毫不在意,甚至撣了撣袖口,似乎是嫌棄那盒子太髒。
“好了,事說清楚,禮也賠完了,你們可以離我家遠點了嗎?”
裴殊清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坐上車廂離開的。
他眼中酸澀,心如刀絞,卻空落落的沒有流下一滴淚。
照影見裴殊清這般模樣,心頭難過又氣憤。
“公子,你别傷心了,王爺曾經對你有多好我們都清楚,他那麼愛護你,怎麼可能會這麼做,那個人……那個人也許并不是王爺,也許、也許他和公子之前情況相似,他也失憶了!”照影眼睛一亮,深覺這個可能就是正确答案,“對!他一定是失憶了!不然怎麼可能會做傷害公子的事情!”
裴殊清木然的雙眼蓦地重新點亮神采:“你說得對……”除了自己失憶過,他還想起成朝曦對孟逢晴的那些描述,越細想越覺得如此,“孟逢晴盡得巫朔真傳,連三寶丹蠱的毒都能醫治好,也許是用了什麼法子,讓長策忘了前塵往事。”
這樣也能解釋長策性格的極大變化,解釋長策為何會對自己這般視若無睹。
想通這點,裴殊清如釋重負,面色也恢複許多,喃喃:“是啊,我怎麼沒想到呢……”
照影見狀,立馬道:“公子,你隻是太在乎王爺了,當局者迷。”
裴殊清重新振作起來,這才想起來張為鳴還在桃水灣廿三号那邊,等着他的命令。
他對默默守在一邊的弄月道:“讓張為鳴注意着廿三号那邊的動靜,那裡面的人武功高強,肯定已經發現他們了,但應該不會主動做什麼,隻要别惹到他們面前就好。”
張為鳴聽到弄月的傳話,冷淡地應了聲。
裴殊清是裴公最為得意的弟子,是南陵“麒麟子”,有出将入相之能,可惜身為雙兒,無法入朝為官。
但即使如此,他仍舊懷疑,那個叫燕回的人真的是燕将軍嗎?
張為鳴目送弄月離開,轉身吩咐好手下,獨自一人想了想,還是抵不過想親眼驗證的心思。
他買了些東西僞裝一番,成了個江湖俠客,去找孟逢晴求醫問藥。
院門被敲響時,孟逢晴正将分好的不知名白昙封存裝罐再封印,準備讓羅天商部的人暗中送到逍遙山。
——沒有三蕊白昙給他練手制藥,有這不知名白昙也很好,分一半寄給阿父,自己留一半。
孟逢晴收好東西開門出去,看見半開的門外站着裝作遊俠刀客的張為鳴。
燕回早就等着呢,看見張為鳴毫不意外,隻開了半扇門,一手撐着門邊堵住張為鳴想要進門的步伐:“這位大俠,有事說事,說完咱們再談之後。”
張為鳴偷偷去瞧燕回時,對燕回的印象是身形眼睛都非常像燕将軍,因此偏向于裴殊清所說,燕回就是燕執瑄,可今天那場賠禮一事,他又無法将曾經那個冷漠自持、凜然可靠、如戰神般強大的燕将軍與眼前這位自顧自的燕回聯系在一起。
他按照打聽好的規矩,奉上包裝好的黑木靈芝:“在下張仲辰,得知逍遙山孟少俠暫住在這裡,特意過來求醫,這是黑木靈芝。”
燕回轉頭以眼神詢問孟逢晴,孟逢晴走過來站在門旁,隔着燕回胳膊對張為鳴道:“兩隻手都伸出來,我先給你把個脈。”
明明隻是初夏,張為鳴卻感覺頭頂的太陽照得他腦瓜子悶。
燕回放下手臂,接過張為鳴的禮盒。
張為鳴伸出兩手盡量保持平穩,等孟逢晴收回手,問道:“我這傷怎麼樣?”
孟逢晴道:“等着。”說完回屋端正寫了張藥方,折好後到門口遞給張為鳴,“一天一付一直喝,泡冷水不再疼後再喝一個月就行了。”
張為鳴手臂是在兩年前和魔道妖人木杳杳打鬥時被傷的,似乎是因為毒沒清幹淨,從那以後就不能碰冷水,陰天下雨還會細針鑽骨般地疼。
張為鳴因此事從邊疆第一線退居燕關,當了個巡邏隊隊長,他手把手帶出來的一隊親兵不想離開他,也跟着他來了。
他們說是不想離開他,其實還有一點大家都心照不宣:他們如果不來燕關,就會被歸到害過燕将軍的趙新戊手下。
張為鳴的傷看過好多郎中都不見好,他榮歸故裡,在這裡安逸地生活了兩年,曾經的大漠落日慢慢遠去,可如果這傷好了呢?
他是否還能繼續說服自己不去想那滾滾黃沙,白骨新陽?
張為鳴拿着藥方,心緒難以甯靜,他直直望着燕回,澀聲問道:“你到底是不是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