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房,柳如故正開爐煉藥,已經煉化了兩壇了。江滿吟一推門進去,藥味沖天,柳長老正開新爐。
一爐練完,柳如故又打算在開新爐,江滿吟也開口道:
“差不多行了,你我都知道,這法子沒什麼用,隻不過尋個心裡安慰。”
柳長老歎息一聲,捧着藥壇,目露哀色:
“我本以為她在弟子中心性算是好的,可這次怕是真的……”
江滿吟聞言,也是眸光微暗:
“早知道,我當初……”
他本想說,他當初就強求一次,将淩霜要過去做弟子,以淩霜的天資,他自然會一直上心到底,也不會出今日這種事。
但,細細想來,他後來去了仙門大比,連命都險些沒保住,怕也是顧不及的。
江滿吟歎了一聲:
“她倔犟的很,我聽逍遙說,早年她被冤枉,腿疾發作,痛的差點廢了,也咬死了沒與他講那些話。”
柳如故将藥壇放在一旁涼着,擡手去研磨能夠止痛的藥汁,眼中微紅:
“是,而且,那時候她第一次說出來,我們都不信。在問,她就連辯解都不辯解,什麼也不說了。就好像,早早認了命一樣。”
江滿吟上前一步,簡單配了配藥,幫柳如故一起研磨:
“說她傲,她又會順着人,看人的眼色。說她不傲,她有時那股勁頭上來,又着實氣人,當真叫人想不通。”
柳如故也隻是苦笑:
“早先我一直以為她煉藥沒有天賦,後來我聽弟子說,在山下采買時,碰到過淩霜。”
江滿吟覺得有些奇怪,柳如故繼續道:
“你猜她買的是什麼方子的藥?”
江滿吟問:
“什麼方子。”
柳長老将搗碎的藥濾好渣,手上并未停下:
“都是些治内傷的,外傷的,解毒的,還有祛疤的,都是最難煉的好方子,火候若是差一點,就都煉壞了。”
江滿吟繼續研磨着藥,他研好,就給柳如故濾渣,聽着柳如故回憶着舊事,慢慢講述着:
“我也想不通,她為何偷着煉藥,但我好奇。我一開始覺得,她是因為煉藥沒有天賦,不甘心,但又怕别人笑她,所以才裝作不愛聽長老講煉藥,背地裡卻又偷着煉。”
“後來,我聽見門下弟子有人說,在藏書閣碰見淩霜翻看煉藥的書籍,他們笑她白日不學無術,卻又跑到藏書閣裝模作樣。”
說到這,柳如故擦了擦手,試了試那藥壇子的溫度,覺得還不太行,于是比了個巴掌大的圓繼續道:
“當時,在偏鋒,我看着她用這麼大的小爐子煉出一壇祛疤膏。後面又看着她拿出一顆簡直能用完美來形容的萬毒解,就那麼碾碎了,拌藥膏,我險些被她氣的吐血。”
說到這裡,柳如故伸手平了平心口,深舒一口氣。
光聽她後面一句那咬牙切齒的樣子,江滿吟便知她着實氣的夠嗆,如今想起,居然還會生氣。
柳如故越想越氣,也是怒哼一聲:
“什麼沒有煉藥天賦,什麼記不住方子,什麼看不懂藥理胡亂配制,我那時才知道她是在耍我的!”
說到這,柳如故頓了頓,聲音也又放輕了許多:
“後來,我跟着她,看她把藥膏給了悠然,你猜她對悠然說什麼?”
江滿吟搖搖頭,他那裡猜的到。
柳如故緩緩攪拌壇子裡冷卻了不少的藥液,繼續:
“她說,那祛疤的藥膏是我做的,她路過我這,我把她叫住,給了她這個東西。說是我讓她把那藥膏給悠然送過去。那時我才知,她何止騙我,連悠然她都是要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