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識快要消失之前,東郭鄰突然有一個疑問:這個笑聲為什麼總有一種令人驚悚的熟悉感。
“叩叩叩。”有人在牆壁上敲了三聲,驚擾了準備睡覺的東郭鄰。
“啧。”東郭鄰不耐煩地張開嘴巴,他記得,離他最近的人是藍辛骼吧,那個看上去像是恐怖人偶的小子。
“叩叩叩。”藍辛骼又敲了三下。
這個小子怎麼那麼喜歡敲牆壁,之前在醫院的時候也是……
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躺在床上的朱曉利始終睜着眼睛,他在等着,夜深人靜,确定東郭鄰在這個時間段會睡得毫無知覺的時候,他從床上坐了起來,慢慢下床。
東郭鄰在睡前,特意把廁所的燈開了,将門關上後,燈光被磨砂玻璃隔住,隻會透進來微弱的光。
在這一點光源下,朱曉利慢慢站了起來。
他的手腳突然變得很長,高度遠勝一般人。
房間内的鏡子清楚映出過路人的模樣。
随着走動,屋子裡的身體比例驚人的怪物,漸漸變得正常,當他走過鏡子的時候,鏡子裡面映着的,是東郭鄰的臉。
因他的存在,睡夢中的東郭鄰開始做噩夢。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詳細而又清晰夢到過去的事情了。
“你能不能不要再這樣了。”妻子在副駕駛,無奈地轉過頭,看着窗外,“你如果是想要和你的兄弟們一起吃飯,就不要帶我和曉霖一起出來。我和你說了很多次了,我不想你再和他們見面。你不願意聽我的勸告,起碼不要這樣惡心我。”
“你怎麼那麼啰嗦!”東郭鄰開着車,在一片黑暗的狹小道路裡前進着,車燈照亮的前路,就是他們肉眼能看到的所有東西,“你那麼嫌棄,下次不帶你們一起出來,行了吧!”
妻子的手撐在臉頰上,眼睛默默流着眼淚。
太讓人厭倦了。
“我們離婚吧。”
因為這一句話,他直接和妻子争吵起來,積累的矛盾,看不清的道路,被憤怒和惡劣的脾性吞沒的人,比怪物更恐怖。突然間,東郭鄰的手從方向盤上放開。
車子打滑,歪掉了方向。
這是一場無法挽回的悲劇。
“啊啊!!!”
車子直接摔下了旁邊的斜坡,不斷往下翻滾。
慘叫聲在某一刻消失,重物壓在石頭和樹木上,植物被摧毀,無機物給予自大的人沉重的打擊。
東郭鄰直接暈了過去,等他再醒來的時候,車内的應急燈不知道為什麼打開了,他的身體倒了過來,劇烈的疼痛将他吞噬。他費力睜開眼睛,腦子清醒的第一時間,就是想要看看旁邊妻子的情況。
這一眼,他看到了頭破血流,痛苦而又驚恐地瞪大眼睛,沒有一絲生氣的妻子。她的身體以一種奇怪的角度折彎了,滿頭黑發落下,不願意閉上的眼睛在訴說自己的不甘。
“阿麗……”東郭鄰的聲音顫抖着。
沒有人回應他。
“曉霖?”東郭鄰不顧流血的脖子,扭過頭去看原本在後座睡着了的孩子。
“啊啊啊啊啊啊!!!”隻此一眼,他徹底瘋掉了。
這樣的恐懼和愧疚,将會永遠纏繞着他,直到死亡。
不如在那時候死去了。
“啊啊啊啊啊!”東郭鄰恐慌症發作,睜開眼睛,腦袋往旁邊一偏。
散發着寒冷銀光的刀刃進入他的眼簾,被他收起來的斧頭不知道為何,突然出現在他的枕頭旁邊。
意識到了什麼,東郭鄰迅速轉過頭。
他的另外一邊,坐着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教育和宣傳片的重要性在此刻出現。
在3樓電影院看到的公益片,莫名在東郭鄰的腦海中上映。
——一個屋子裡不能出現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如果這件事情發生了,正确的做法是……
他的腦海出現了自己用斧頭自殺的畫面。
——是的,你應該這樣做。
東郭鄰在另一個自己的注視下,手顫抖着,從地闆上坐起來,拿起斧頭。
一切都要結束的當下。
“叩叩叩。”隔壁傳來三聲敲牆壁的聲音。
他之前為什麼會聽到這個聲音來着?
在醫院的時候,藍辛骼意圖用這樣的方式在提醒他,不要輕信那一扇窗戶,有陷阱。
萌生這個念頭的一瞬間,東郭鄰握緊斧頭,眼中的光聚集,然後大力砍向隔壁的人。
“一個屋子裡……不能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東郭鄰面露兇光,看着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将對自己的憤怒傾斜而出,斧頭用力砍過去。
刀刃沒入怪物的肩膀和脖子的交接處,他的腦袋垂下,陰笑着看着他。